文:十月桃花雪
我叫女娃，自然不是后世所说的女子的意思，女娃，是我的名字。
我的父亲，是神农氏，上古时期的一位部落首领，部落里的第一位炎帝，因善于用火器，而被部落里的族人们尊为炎帝。
我的母亲，叫听訞（yāo）。我还有一位兄长，叫炎居。
父亲在我们族人眼中，是神。
上古时期，天下皆荒芜，是他，发明了刀耕火种，发明了翻土的农具，还带领族人种出五谷，制作出了盛水用的陶器，盛食物用的炊具。
他亲尝百草，发现了许多可用的草药，而让族人免受病痛折磨。
而在我眼中，父亲，则只是父亲。
他天生神力，相貌威严，但我却一点都不惧怕他，我是他极为宠爱的小女儿。
若是有闲暇时，父亲总喜欢高高的举起我，转圈，同我嬉戏。
我喜欢揪他的胡子来玩，我的笑声也总是回旋在旷野中。
母亲则总是在旁慈爱的看着我们，笑而不语。
而哥哥，却总是自顾自的在旁玩耍，也真是小孩子心性。
我们的部落在黄河之滨，与东海相连。
我们却不善水性的，因为我们只是在陆地上生活。
只是有时，会和部落里的长者，乘着竹筏，去捕鱼。
但这样的时候也是极少的，许多时候，我和部落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只是在水边戏耍，捡拾一些贝类或石器回去，可以作为饰物，或是打磨成可以使用的物品。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农耕生活朴实、自在。
我也渐渐的长大了，马上就到九岁生辰了。
一日，我和部落里的孩子去水边戏耍时，忘记时辰，天色渐暗，却不曾想，水边竟多了些不相识的人。
衣着也似与我们不同，皆是蓝色衣衫，其中有一白衣小儿，倒是生的机灵，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
我说回吧。
却不曾想那些人突然上前，欲将我部落里的两名幼儿掳去。
我上前欲阻止他们，奈何都是大人，眼见得两个孩子就要被他们带去。
我吹响了骨笛。骨笛是父亲送给我的，它声音清亮，只要我吹起，父亲必会赶到，这是我的护身符。
转瞬，父亲带着强壮的族人们赶到，那些人见此，也不多说，便与我族人战了起来。
我父亲骁勇善战，且有火器在身，三两个回合，便退了他们。
这件事，到此便了了，我也未曾记在心上。那时，与外族相斗，也是常有之事。
两年后，我十一岁了，也和父亲母亲，还有族人学会了许多农作耕作，采摘种植之事。
划水筏也是这一年学会的，因为水中浪急，没有气力是掌握不好平衡的。
这一日，我终于想试试一人划水筏。
把竹筏推到水中，这是水势尚是平稳的。我放开撑杆，任它自由漂浮着。
约莫过了些时候，竹筏却开始摇晃起来。
前方的水面开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漩涡的升高，竟托起一人。
穿着白衣，年岁不大，原来竟是那日在水边想要掳我族人的小儿。
‘你是何人？”我问他，心中并不惧怕，从小与父亲在一起，我从未学会惧怕。
“我是东海龙王三子，那日我们本要抓那两个幼儿做祭祀品，却没想被破坏。今日可真真的是好，且让我取了你性命，代替那祭品吧。”
“你们的行为实为不齿。我且不怕你，但我若死去，我也必会与你，与你东海不得安宁。”
未待得我说完，那龙王三子已是一挥手，巨浪扑来。
我从水面滑落，渐渐的沉入水底，一切声音都离我远去了。
“精卫，精卫。”“精卫，精卫。”耳边似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我醒来，却发觉自己化为了鸟。文首，白喙、赤足，是精卫鸟。
我的精魄来到此处，一个叫发鸠山的地方，安顿在精卫鸟的体内。四周，都是精卫鸟的叫声。
我欲开口说话，却只发出“精卫，精卫”的鸣叫。
而此处，离了我的部落已是千万里，中间还横隔着东海。
我想念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以及我的族人们，但却回不去。
我也恨着这东海，妄自取我性命。
我要填平这东海，再去越过这东海，回到我的部族，回到父亲母亲身边。
发鸠山挨着西山，荒无人烟。
我飞到西山，衔起一颗小石头，振动双翅，飞到东海上空，丢下这颗石头。
一颗一颗，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发鸠山，现在与我同属兄弟姐妹的那些精卫鸟们，问我，这样值得吗，何时才能填平东海？
值得。一日日的，哪怕十年百年，千年万年，我总是能填平它的。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我不知疲倦的，衔去小石子，去填向那看来似乎如此浩瀚的深海。
那龙王三子初时，并不把我放在眼中，后来，却慢慢开始惧怕。
再得后来，开始求我，求我放弃填平东海之念。
我不曾理会他，只是告诉他，我的信念之力，将是永恒的。
发鸠山的柘（zhè）树已长至数丈高。
我虽时有倦累，心中的信念却从未失去过。
那天，我与寻常时候一样，去西山，衔小石子，去填平东海。
在山顶，却有一人立在那里。是我们的创世大神，盘古。
我欲向盘古大神伏身拜下，奈何是精卫身女娃心，想拜而拜不得。
盘古大神说：“精卫，感于你如此执着之念，精神可感天地，我且送你归去，还你女儿身罢。”
“精卫，精卫。”我盘旋在创世神的脚下，心动不已。
子归兮。
我终于回到了我的部落。
我看到了我的父亲，他依然是那样俊朗神武，还有母亲，依然是那样慈婉祥和。
而兄长，已是一个有独立担当的成年男子了。
“父亲，我回来了。”
父亲高高的举起我，转圈，我揪着他的胡子，泪，似乎快要流下。
我还是当年的小女儿模样，我还是那个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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