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兰 叶 春 葳 蕤 》
这人生五十岁,活到了“知天命”的光景,当偏又恰逢岁末年终的冬闲时节,就常常容易在夜梦里去回味和追寻自己年少时缤纷旖旎的往事。
1988年的春天我还不满15周岁,正在煤矿职工子弟学校里念着初中二年级。初二的课程科目加起来已经有七八门儿之多了。我自幼就是一个特别不爱学习的人,小学的时候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儿课,都能把我给学得精疲力尽、焦头烂额,更甭提初中那七八门课了。
七八门课里满打满算,也就最多能有语文和英语再加上体育三门课可以勉强保住我可怜的尊严,成绩可以维持到中等偏上。其余的像数学、物理、政治和地理、历史以及生物课呀,几乎科科成绩都是“红灯儿”,活像冰糖葫芦儿—— 简直成了一串儿红哩。
作为青春少年,按说本应该轻狂才对,可是昔年的我在学校班上成绩垫底,长相一般,兜儿里无闲钱,家境也平常,所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狂。虽然我在学校里师生之间自卑谈不上,可也绝无张扬的资本与实力,只好时时处处夹紧尾巴尽量做个老实本分的乖孩子。
袁枚说:“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诗人描写所指的是大自然的春光,但是已然长到十五六岁人生花季的少男少女们,恰同学少年潇洒浪漫春衫薄,朝夕相处学习在一起,彼此之间心事哪儿能一点儿不妖娆。连郭沫若都好像曾有句名言说:“春天没有花儿,人生没有爱,那还成个什么世界?”此言甚是有理啊。
当年我们煤矿职工子弟学校里的生源并不多。我们的初二只有一个班,全班同学加在一起连二十人也凑不齐。男女生数儿不平均,记得女生好像能有七八个,男生要比女生多那么一两个。
班里但凡长得漂亮点儿的女生,基本上连想都不用想,也不敢想,那几乎肯定都是学习好、长相好和家境好的“三好男生”们的菜啦。像我这样儿的“三差男生”究竟能否被女生垂青,那恐怕还是相当不一定呢。
话说在那距今已足有35年多的1988年8月暑假,我因初二期末考试超常发挥,成绩不错,基本上都及格,竟然破天荒地赢得了一次参加本校暑期夏令营,到山东游玩一周的机会。啊呀!真是美死我了。
那年的学校暑期夏令营是煤炭工业部组织的活动。分期分批,同去的往往还有北京市的其他矿校同学们。这都无所谓,关键是我们学校同行参加夏令营的同班同学里,竟然还有女生嘞。
我们同去山东参加夏令营的师生一共六七个人。其中有一个身材不高,却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健健康康的女生,名叫那什么“兰”。她爱体育,在班里是个常参加一二百米短跑比赛的运动员,她平时像个假小子似的,性格活泼开朗爱说笑。太巧了,我在班上的男生里也是个爱短跑的运动员哩!我经常跟她切磋“跑技”,还曾厚着脸皮约她跟我在学校操场上同跑竞技。
当我和兰在学校操场上纵情奔跑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跟我一般坏的伙计朝着飞奔的我和兰高声调侃儿:“双兔儿撒欢儿一块儿跑,谁能分清你俩是雌雄?”我是没事儿,听得心里美美哒。可兰总是面红耳赤,呼哧呼哧地直喘气儿……
山东一行夏令营,七天里我们游览了三个地方。包括省会济南市的大明湖、千佛山和灵岩寺等景点儿,还有曲阜市的孔庙,以及到泰安市登东岳泰山观日初等等活动。夏天本来就热,再加上我心里又时刻对兰同学充满着美好的意思,所以搞得我经常都是浑身汗津津的。我总是在为期一周的游玩儿途中,充分发挥自己的洞察力和积极主动性,帮兰一路提着她随身携带的重物儿,整得自己就活像是兰同学的一个贴身生活秘书似的……
对我随时随地的热情帮忙,兰刚开始的时候还显得脸红慌张,但她很快就习以为常、没事儿一样哩。
1988年的秋天开学上初三了。兰同学忽然有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坦荡荡地直接找到我,声称她写的字儿简直差得不像话,而我却经常被语文老师吆喝说“字儿写得不赖”,所以争气要强天天向上的兰同学主动提议问我“能否教她练练字儿”?噢哟喂,那简直是太行啦!
后来不多的日子里,据同居一室小我三岁的弟弟向我爸妈揭发说:“我哥也不知道犯啥病了,他有好几回半夜里做梦好像都在傻笑。”把我爸妈逗得直笑……
在念初三的上半年,我的各门功课成绩都“每考愈下”,惨不忍睹。但我和兰的手写字儿水平却同步提高得挺快。还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家喻户晓的电视连续剧《渴望》,曾有一首片头曲唱得这样荡气回肠:“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
如今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三十六年,然而我和兰同学却再也没能见面。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徒增了我内心里一片无限的怅惘。我哆嗦着手指点燃了一根儿烟,继而划开手机屏幕将另一首老歌儿单曲循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哇][合十][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