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天,三爷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一趟,和我家有着十万八千里亲戚关系的胡大娘去世了。给家里递了帖子,邀我去一同悼念。
听到这消息,我有点愣了一下,是实在没有想到,这个顽强的女人会这么快去世。
不过想想她的生活,她这比苦瓜还苦的多的生活,也就释然了。也许对她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回了家,看到了放在村祠堂的胡大娘,让我很是吃惊,小小的一个人,就这样躺在棺里。
胡大娘应该死前不是吃的很饱吧,年近古稀的她,竟然就只有一个一岁孩童般的大小,瘦瘦的,穿着宽大的寿衣。泛白的脸上显露出骨头的影子,手脚都是小小的,眼眶也都凹了进去。我看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三爷听到我的叹息声,对我说:“走了好啊,走了好!现在她走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还能给她下葬。要是在过几年,就没有给她下葬咯!”
胡大娘是有三个孩子的,都是男孩。不过,胡大娘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乡里闹饥荒,家里人一天一顿饭都成问题,没办法,胡大娘和他丈夫只好把孩子给送人了,送到了哪里,村里人问,他们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说“孩子送给了一户大户人家,饿不着了。”
没过多久,饥荒过去了。胡大娘又生了第二个孩子,这个时候胡大娘的年纪已经有些偏大了。农村人嘛,有点低血糖啊之类的病是很正常的。自从生了这个老二呀!胡大娘肩上的任务可就重了起来,孩子是个精贵的玩意,大人们吃个玉米面,小麦糠,孩子都吃不了,得吃细粮,可是细粮呀,胡大娘白天喂鸡喂鸭,晚上摸黑做针线活,也只不过是仅仅能过养活自己罢了,至于她的丈夫,是个不成器的,偶尔喝醉了酒还会打人。平日里好吃懒做,整日在村里偷鸡摸狗的。
虽然家里的压力太大了,但是那个时候的胡大娘还是对生活有着希望的。平日里在晚饭过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就抱着孩子,在村里面散步。尽管她都是已经过半了的白发,脸上也晕出不健康的白色。但是脸上还是有着笑容。见了人也会亲切的与之打招呼,对孩子说“小宝,叫爷爷,叫奶奶……”
生活对胡大娘来说是不好的,它将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事都加在她的身上。胡大娘的丈夫,在夜里喝醉了酒,神志不清的带着孩子去河里游泳,那个时候是临近冬天里,河水是慢慢变冷了。就这样,一个醉汉,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胡大娘的睡梦中离去了。
当胡大娘听到这个噩耗,赶到河边时,一大一小俩具被水泡了发白发肿的尸体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胡大娘的脸色苍白无力,脸上的神色惊恐万分,张大了嘴,发黄的牙齿露在外面,眼睛里泪水不停的流,本就单薄的身影在风中颤栗,放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胡大娘颤颤巍巍的走了俩步,双眼一闭,倒下了。村民们七手八脚的将胡大娘送到村里赤脚医生那。
等她醒来时候已经下午了。胡大娘醒来便破口大骂“你个挨千刀的畜牲玩意,你要死干嘛拉着我的小宝一起,你要死怎么不早点死。哎呦喂,你要我怎么活呢?你个浑蛋……”胡大娘嚎啕大哭。过了一会,胡大娘安静了,但是安静的可怕,俩只眼睛空洞洞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泪水就是不停的流。
自从着以后,胡大娘变得沉默寡言了,整日里不是在田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织线,就像一头老黄牛,一头忘记疲惫的老黄牛。
这样的干活,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的,胡大娘也一样,当一天晚上,胡大娘的邻居发现她没有回来,去地里一看,她竟然昏倒在了地里,村民们将她送医。可是胡大娘醒了之后,回家继续没日没夜的去干活,干活时嘴里还念叨着“干活,给小宝蒸馒头吃 白白的大馒头……”村民们劝不了她,只能在她累的昏倒的时候将她送医。
胡大娘就这样,活的比苦瓜还苦,一过就过了二十年。
看着棺材里这个面容枯槁的女人,我只能叹气。
这时三爷爷叹了气,说“其实胡姐还有一个孩子,只不过她孩子死的时候太过于激动,这个孩子也没了,我们都不敢告诉她,怕她知道之后受不了打击。”
因为胡大娘没有亲人了,她的丧事是由村里给办的,办的很隆重。胡大娘苦了一生,总不能让她的丧礼也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