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很像外公的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应该是刚从商店买完东西出来,小孩吃着零食,一路快活的蹦蹦跳跳。
看着爷孙俩有说有笑的背影,我想,如果外公还在,这时候也应该是享福的时候了。
外公去世已经有十余年了,很久没想起来的人,一旦想起就分外思念。我和外公的感情其实没有多深,毕竟,他生了那么多儿女,我有那么多哥哥姐姐,光是他的亲孙子、孙女就有十几个,所以,他怎么可能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我这个外孙女身上。
尽管如此,外公在我心中的印象还是极好的。小孩子喜欢一个大人,理由永远都很简单,无非就是他可能给过一颗糖、给点好吃的、或者在被爸妈拿着棍子打时挺身而出。这些外公通通都为我做过,所以,在我很小时候,外公是个好人这种印象就已经刻下了。
尽管对外公的记忆越来越少,也许是偶尔刮过的一阵风、突然下过的一场雨,亦或着再一次的日升月落,这都会让仅剩不多的记忆又消减些许,但哪怕最后只留下一丁点支离破碎的片段,这也足够我在想他的时候,拿出来怀念……
外公走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那也是我第一次,面对一个喜欢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那是一个端午节,按照惯例,我们每年都会在那一天请外公来吃饭,为了热闹,母亲又叫了一些其他亲戚,这个时候,自然少不了要去喊爷爷。
我得了母亲的指令,屁颠屁颠去离我们不远的隔壁房子喊爷爷,跟着爷爷并不矫健的步伐,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爷爷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远处的大山说:有山羊在叫,怕是要死人罢。
老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比如听到山羊、乌鸦叫都是不好的预兆,会死人。可能儿时长辈们给我留下的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后来即使在大城市里看到乌鸦,第一反应就是想捂住耳朵,或者躲得远远的。
那一天,真的是热闹极了,大人们围坐一桌喝酒划拳,猜谜聊天。我们小孩子匆匆忙忙扒上几口饭,也不管饱没饱就相互追逐打闹玩去了。
酒足饭饱后,大人们就开始打牌,我们几个小孩子自然是到处找我们的乐趣。母亲看到外公坐在凳子上有点累,时不时要滑倒,就将他扶到床上休息,不一会床上便传来鼾声如雷。
我们蹑手蹑脚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到房间里,捂着嘴巴站在外公面前偷笑,捏捏外公鼻子,扯扯外公耳朵,又怕他被弄醒后凶我们,总是会捏一下就跑的远远地看着。发现外公并未醒来,又进去摸摸他的脸,在捏捏鼻子,进进出出不亦乐乎。
还是大人们看到后呵斥了几次,我们冲着他们做了鬼脸,才不甘心的作罢,重新找别的乐趣。
很快,太阳落山了。众人寻思叫醒外公,谁知,喊了一次又一次,外公依旧鼾声如雷、毫无反应。爷爷察觉到不对劲,掐着外公人中,甚至用针扎,但依旧不见外公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众人慌了神,连忙给其他舅舅打电话,因为都离得比较近,很快所有人都聚到一块。
几个舅舅们合计要把外公背回二舅家去。“人死千斤重”,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明明不胖的外公硬是让正值三四十岁的几个舅舅在这不远的路程里,换了好几轮来轮流背。
等回到二舅家,将外公放在床上。村里男女老少都来了,围绕在外公面前,但无论怎样喊,外公依旧纹丝不动,但他的鼾声始终没有停止。一直到晚上八点钟,外公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停止了鼾声……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住在城里,如果当时去县城医院的路没有四五个小时那么远,如果当时条件没有那么落后,是不是外公,就不会走了。
外公去世没几天,有个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听到房间有脚步声走来走去。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朝我走过来,离我很近,就像在看着我一样,心里明明害怕极了,可是无论怎样用力,就是睁不开眼睛。
第二天对父母说了这事,他们说我是做噩梦了,可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是外公的头七,也许,外公真的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