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临近起床时间,胡教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卫生间里方便。他那干巴巴的小脸儿憋得通红,双脚麻木的不停的颤抖着,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排不出来。他,最终被粑粑给憋醒了。醒来后的胡教授迷迷糊糊的在床上嘀咕着:难道是‘贯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他抬头扭向窗外,像个星象大师那样看看外面的星空,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贯索犯文昌。怎奈窗外的天空已经发白,他知道,用不了半个小时,天就会大亮。
不过他也有新的收获,他觉得可以把这个经历做成诗。他的小脑袋瓜儿一转,立时就有了:梦里拉粑粑,一屎惊醒梦中人。他躺在床上对自己的大作颇为得意。为了稳妥起见他又默默的吟诵了一遍,然后心说:“嗯,好像不太像诗,倒像是歇后语,算啦,就归为歇后语吧,毕竟歇后语也是中国文学的一部分。”然后,他又一想:“作为歇后语好像也不太好,有两个梦字,这似乎不是很妥当,怎么改呢?”胡教授想了足足两分钟也没想出来,果断的放弃了。
虽然胡教授放弃了,可他创作诗的热情还在。他的热情不能因为一时的小小的坎坷就变得冰冷,他躺在床上决定迎难而上。他想:创作一首什么诗好呢?中国新诗?不,不,不,没什么新意。最近不是读了巴尔扎克的《幻灭》吗?这本书里的十四行诗不错,要不创作一首彼特拉克十四行诗?妈的,不行,十四行诗的要求太高了,四四三三还能勉强对付,其它的要花费好长时间研究。对了,我给它来个十二行诗,让它成为中国式的十四行诗。他娘的,还是不行,一旦发表在校刊上,大家有可能说我是仿作,仿作实在太难听了。中国制造业热衷仿造,他这个文学副教授可要坚持自由创造。
胡教授为了坚持自由创造而果断放弃十四行诗。他琢磨着写本书也不错。这几年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新诗的创作上,忽视了他本可以写一部传世之作。可以传世的作品很多,写哪一类的作品好呢?胡教授那干巴巴的小脸儿难得有正经的时候。他盯着屋顶想:要不写传记?文学家的传记还是可以写一写的,写谁呢?写鲁迅?不行,对于鲁迅的传记读者一般都选择读许寿裳的,尽管这本书的主观内容多了些。还是写一部《老舍传》吧,那么大一个作家应该写一写的,虽然老舍自己写了本自传。不过,真要动笔写的话一定要保证客观,要向罗伯特.谢伟思学习,绝不能像布赖恩.克罗泽那样带着强烈的政治倾向写,否则的话,读者看不到第十页就会扔掉。
胡教授觉得写一本《老舍传》并不难,可他突然又想到了老舍的死,那可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况且老舍又是被逼投湖自尽的,傻子都知道这是文革造成的。想到文革,胡教授又不免担心起来,觉得那个年代的事还是少写为好,搞不好不让出版。真要是那样的话,他的精力不是白费了吗。关于传记,胡教授又识相的放弃了。
胡教授躺在床上,思想越来越大胆。一直以来,他都以诗人学者自称,而且近些年在新诗创作上他觉得自己确实收获颇丰,可作为一个学者却建树不足。胡教授对学者有一种执着,他认为学者就应该像胡适先生那样博古通今。“要不写一本哲学方面的书?”他暂时遮盖住自己的羞耻之心大胆的想。
胡教授佩服胡适在中国哲学方面的成就与狡猾。他支持胡适先生面对指责中国无哲学的情况下编了一部《中国哲学史大纲》,更高明的是胡适为哲学下的定义,“凡研究人生切要的问题,从根上着想,要寻一个根本的解决。这种学问,叫做哲学。”这下就等于把孔孟程朱老庄之流名正言顺的划到哲学范畴了,中国从此有了哲学,这无异于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胡教授想写一本哲学著作,可在具体写哪一家学说方面却犯了难。他深知孔孟程朱学说近年来频繁被人诟病,就剩下荀子值得写一写,可他对荀子学说研究的又不深刻。“不如写一本《中国哲学史》,把范围搞大一些,具体学说写的浅显一点,这样还适合青少年读,搞不好会很畅销。”胡教授还没动笔就已然给自己加上了一个哲学家的头衔。他用创作新诗的想象力想象着这本著作被读者疯狂抢购的情景。“不行,不行”胡教授在脑子里来了一个大刹车。“不能叫《中国哲学史》,胡适那么大学问都谦虚的在后面加了“大纲”二字,如果我冒然这么命名的话,不被那些搞哲学的人攻击才怪。可到底应该如何命名呢?”胡教授又犯难了。他生平第一次责怪起了胡适先生,怪他太过虚伪的在中国哲学史后面加了“大纲”二字,以至于剥夺了他本可以再多一个哲学家的头衔。
经过一番思想上的挣扎,胡教授理智的决定暂时放弃著书传世的想法。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全亮。他倚着床头,从床边拿起烟,点上一支,一个活剥可爱的烟圈从他口中溜了出来,向房顶飘去。对他来说,不幸的白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