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昌的第五天,我们去了岳父的老家。
会理县,是座千年古城,周时期,为西南夷邛都国地,2011年被国务院列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岳父说,三国演义里,诸葛亮挂帅西征,七擒孟获,就在会理。
一路上,我怀抱着百般好奇,对会理的每一个映影。
汽车过了永朗,道路更加崎岖不平,尤其是盘山路,天津麻花似的,盘绕着一座座高山,陡岩峭壁,断崖万丈。
蜿蜒的山路,舒伸得像一条清溪碧波向着晴空里;山的顶上,白云游动着,又像一流冷涧澄清。
我们一路而上,循着林岸,仿佛要穷究清溪冷涧的源泉。
对于我这,出生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二十来岁才离开平原的人来说,是鲜于行走在这样的路上的。
每次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知怎么,总会觉得生命的短暂,人的脆弱,好似生命没了任何保障,说被拿走就会被拿走,轻贱得如一只蝼蚁。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只有真真切切地经历了生死离别,才会知生死之痛,离别之苦。
生命如朝露,偏又去日苦多。
需要很多力量,很多傲气,或者,很多爱,才能相信人的行动是有价值的,相信生命胜过死亡。
沥青路上,头顶一片蔚蓝,点缀着棉花糖一样的朵朵白云。
日光下,我们不停地走着,不停地走着的我们也成了一处风光。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单从经验主义角度而言,任何事也不会一直糟糕下去。
父亲病逝,快将半年了,已是必须接受的现实,一切将如流水而过。
生活要继续,向前行,我终将要忘掉那些梦里的路径、山峦与田野,忘掉那些永远不能实现的梦。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如果我们所爱的人,从我们身边被偷走,使他们继续留在我们身边,可以记住他们的,不仅是他们留下的遗物,还有爱。
建筑会被焚毁,人会死去,而真爱永存。
妻抱着睡熟的孩子,想必是手臂被压得麻木了,她有些不耐烦,问岳父,“怎么还没到啊?”
岳父探头,看了一眼窗外。
“要到了。”
终于,到了会理县的边界,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中国石榴之乡”这块招牌。
几千年来,天道无私,所以运行寒暑,圣人有作,所以恭授民时,聿令率土之滨,共乐同文之化。
遥远边疆小城,依然如中原无异,在轰轰烈烈搞经济建设,“中国石榴之乡”便是经济招牌。
若如我见,不如换成“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经济发展固然重要,可文化才是根源,是寻根之处。
“来一趟,不容易啊,”颠簸许久,总算是看到了会理县的门槛,岳母叹息。作为会理县的媳妇,她亦很少回来。
在德昌,我们早晨醒来,甚至来不及好好地吃早餐,便匆匆出发,直至过了晌午,才到会理县。
行走在会理古城,突然觉得:
真正的行者,本无目的可言;没有目的,才是无上的行者。
天寒地冻,
路遥马瘦。
春风十里,
一林桃花。
行者无疆,会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