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谅我不想让你们看到他们老去的样子,他们都芳华已逝,面目全非。”
冯导的作品有一个特色,他的电影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或大喜大悲的剧情,都是随着故事线索一步一步缓慢发展,最后一下再让你回忆一下刚开始的样子,引起人们的感叹。这也是我喜欢的地方,就像一杯上好的茶,没有碳酸汽水那样刺激,没有白酒那样猛烈。需要你慢慢品尝,你才能知道其中一二。
整部电影两个多小时,有的人按耐不住表现得有些浮躁,有的人表情平静,有可能是在思索,有可能有点感叹。
我身为一代95后,无法深深体会到老一辈的革命青春。在电影院里,我一直想把自己代入那个气氛,去好好感受一下那个年代的芳华。可惜自己离那个年代最近的地方,只有我在高中的军训。
我们那会,军训离别之时并没有哭得天昏地暗,也没酒肉之欢。但是心里却是有种难受的滋味,这种滋味不足以让你流出眼泪,但是憋在心里却堵得慌。
还记得军训那会,教练常说“作为一个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军人的职责那就是服从命令。”因为时间过去久了,我记不清原句是什么,但是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
当时的我,是一个莽撞的年纪,是一个心中热血沸腾的少年,特别不服气教官说的话。“凭什么军人要无条件服从命令,那岂不是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
一直到林超贤的《湄公河行动》才让我意识到,为什么要服从命令。可是《湄公河行动》是一部战争电影,它有的仅仅是煽动起人们内心对祖国的强烈意识以及对那些因公殉职的英雄们深深地缅怀。
然而,《芳华》不一样,战争在这部电影里并不是主线。要我说,这是一部爱情片,一部属于那个年代人的爱情;又是一部文艺片,记录那个年代的斑斓岁月;也是一部纪实片,可以深深地引起人们的反思。这部电影里,“服从命令”却让人觉得有一丝悲凉。
服从命令的刘峰,得到了“活雷锋”称号,却在战场失去了一只右手。在时代巨轮的带动下,他还来不及脱身,却落得一副令人可怜的下场。记得电影中有一幕,刘峰回来文工团的时候,看到萧穗子她们寝室的地板的木头开了,于是对萧穗子说:“拿一块砖头来,我来修修。”
萧穗子说:“修什么呀,我明天就走了,文工团都没人了。”
林峰说:“那也得修啊,这崴到脚了怎么办?”
林峰真傻,还是老样子。
他们一个个都各奔前程去了,而他却拖着一只残废的右臂,在这个被改革开放的新社会里,不断挣扎,可惜还来不及适应这个社会的变化,却被现实狠狠的压到谷底。
他是一个被时代遗忘的人,被那个年代所抛弃的人。曾经的活雷锋,曾经的标兵,连长,军人的尊严和辉煌,在这个社会中,一文不值。在被联防办欺负的那一幕,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刘峰是如何被现实褪去昔日的光环,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可惜他并没有因为社会的改变而改变,在萧穗子说:“修什么修呀,明天我就走了。”的时候,他还是老样子,来了一句:那也得修,这崴到脚了怎么办。”
之后的林峰,每一幕都让我感到可惜。他们这一类人本需要被珍惜,却落得如此下场。昔日的“服从命令”在他身上,显得如此悲凉。
何小萍是勇敢的,她敢违抗分队长的命令。但是她的勇敢来得太晚。她的勇敢,是在刘峰离开之后,对这个集体感到失望后才产生的。要说勇敢,不如说痛恨。她痛恨这个集体。
就像旁白所说的:“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珍惜善良。”
在刘峰走后,何小萍的内心因爱生恨,因此激发了她的勇气,虽然她被下发到军医营,但是那却是属于她的地方。或许在那边,生死攸关,分秒必争的环境下,才能让人们对一个身上有“味”的人不那么在意。也只有在那边见到了足够的生离死别之后,何小萍才能够领悟到在命运这只巨大的双手下,对人没有善恶之分。眼看为了参军,谎报年龄,年仅十六岁的石林峰在满是灼伤的皮肤下,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石林峰的口气如此脆弱,但是每个字的力量,却激发着人们对时代的反思。
在无情的战场上,在社会的变革下,在枪弹雨林中,在风驰云卷时。那个时代,有无数个“刘峰”,无数个“何小萍”,无数个“石林峰”。他们是被时代遗忘的人,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何小萍见惯了自己被排斥,却一夜之间成了英雄楷模。就像电影所说的:“冬天的大白菜放在室外不会坏,一旦放进了室内,就坏了。”
何小萍选择分裂自己,是因为在她痛恨命运的时候,命运又给了她一枚甜枣。就好比一个运动员卯足了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终点的时候,却发现原来终点不是在这里。
所以才有了何小萍的草原上的独舞。那一段独舞,是全片最为打动人的地方。无论舞台上的光多么耀眼,舞蹈演员的妆容多么完美,在何小萍的独舞对照下,却显得依旧苍白无力。因为那段舞才是对何小萍最完美诠释——被命运撕碎的人。
关于刘峰,关于何小萍,关于萧穗子,关于林丁丁,关于所有人。在这部电影中,每一个人都是一片破碎的镜子,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故事,一个个独立的故事都反射着那个时代下的变革。
好在刘峰和何小萍他们能够相依为命,好在两个善良的人能够互相温暖对方,这也算是对各自最好的结局。
影片给的东西太多,三言两语没办法总结完。听说这是冯导心愿清单的最后一部电影,没有太多激烈的镜头,没有激动人心的时刻。
电影看完后,有的是内心被激起层层涟漪。
这层涟漪逐渐扩大,荡起了浪花,在当今如此浮躁的年代,我们是不是要珍惜一些东西。
善良,爱人,亲人,机会,当下。
如今的95后,芳华正当,再过个三十年,有谁来记录我们的芳华,而我们的芳华,又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