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答已来不及

一直以来,我对父亲节没有什么印象。以前是不知道这个节日,后来知道了,父亲也已经去世了。看到热门上《多年父子成兄弟》,我也忍不住提起笔,写写我的父亲。虽然我们是父女,但相比儿子,女儿似乎更与父亲亲近一些。何况,所有人都说我长的特别想爸爸,我倒是看不出来,可是大家都这样说,生怕是别人不知道是亲生的一样,太像了。

记忆里的爸爸,老实本分,从不吸烟,喜欢喝酒也不成瘾。虽然酒量挺大,但也只是在晚上派我去给他买瓶啤酒,还总要剩下三分之一给我妈妈:我明天还得开车呢。

夏天时,他经常去看邻居打牌。有时我缠着他不让他去,他就吓唬我要把我绑在门上当看家狗。那会毕竟小,吓得我不敢再拦着了,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他真的只是看,从不玩:你没看到他们在赌钱吗?一局一毛啊!我虽然知道赌钱不是好事,可一毛钱也不多呀。所以还是会嚷着演他玩,但他就是不答应,就算在家里答应了,去了又反悔了。我那会看不懂打牌是怎样的规则,却偏偏对大小王感兴趣。总是要绕着一桌人寻找大小王在谁家,然后大声说出来。或许是他在身边,或许是我还小,没有人骂我。每次他都对我说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要我不能乱说别人家的牌。然而我总是忍不住宣布大小王在谁手里,只要我能找到。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是最欢乐的一个暑假。弟弟是暑假的十天出生的。那会儿还不流行用尿不湿,都是旧衣服剪的尿布。那个夏天,奶奶和爸爸几乎隔一两天就要洗衣服,洗尿布。我总是在写暑假作业时,抬头看看窗外,坐不住了就去玩玩洗衣机,在奶奶身边蹲一会。直到他撵我去写作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晚上是最有意思的。我和爸爸一起挤在角落里看电视,可声音再小,也会把弟弟吵醒,妈妈就不允许我们看了。我们又开始打牌,但每次都不欢而散。每晚都会有一人因一直输就开始耍赖,有时是我,但我藏牌技能比较厉害,他一般是发现不了的。可他就不行了,耍赖的太明显。在我眼皮底下偷几张牌过丢几张牌,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争着争着声音就大了,弟弟又哭了。我们各自被妈妈骂了几句踢了几脚后会老实一会,但也只是一小会。直到妈妈发飙,不骂我爸爸只骂我要我回自己的房间,我才会乖乖的离开。

那个夏天也留下了让我感动的瞬间。我有两次看到他在给弟弟换尿布时口里念叨着“大闺女啊”。可惜那时我只知道嘲笑他:这可是儿子啊!他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了。

再说学习,每次家长会都是他去的,印象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小学四年级暑假,他开完会回来很不开心:去年暑假我去开家长会,你老师当着全班家长的面对我说你考的非常好,别的家长都羡慕的看我。今年你老师当着全班家长的面对我说你考的不好,人家也看我,唉,我都没脸在那呆了。妈妈在一边嘲笑他:你把你的脸割下来藏在桌子底不就行了!看他懊恼的样子,我也是很心疼的。还有一次就是七年级月考了,记得是全班第九名。得知要开家长会的消息,他愁眉苦脸的:你考得这么烂,我怎么有脸去给你开?我却不以为然:你放心吧,我比七年级去学考试进步老多了,老师只会表扬我的。再说了,第一二名的家长还得写演讲稿上台发言,多麻烦!一听这话,我爸特别激动:上台发言?你啥时也能让我发一次言啊!我不怕麻烦,我最喜欢上台发言了!当时我还挺纳闷,不爱说话的怎么会喜欢上台发言。不过那次家长会老师真的给他机会上台发言了,作为进步很大的同学的家长,老师要他谈谈我回家是怎样学习的。我不太记得他说了什么,只记得回学校后班主任就找我:你爸爸说你回家爱看电视,以后不准看电视,把时间都用来学习,你能考全班前五!……

这些是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件事,八年过去了,有些事情也淡淡忘记,就连他的样子也渐渐模糊。想他了,我会不自觉的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还是回忆不出他的面庞。

在他去世后,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去扫墓。有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已经八年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他的次数也渐渐少了。除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也只是在听到某一首歌,看到某一综艺节目或电视剧,才会想起跟我打牌还耍赖,给儿子换尿布时嘴里却念叨着闺女,不管多忙也要给我开家长会的父亲呦。偶尔,他也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梦到他像以前一样,在院子里洗衣服,边开车边听我讲笑话,偷偷给我买童话故事书并叮嘱我藏好别让妈妈知道,做辣椒炒鸡蛋时把整个厨房搞得乌烟瘴气呛得要命。在有他的梦里,我不想醒,可不得不醒。梦终究还是梦!

记得以前电视上酒的有一句广告词“这是我女儿买给我的”,有一次他无心的念叨了一句,我便有心的记下来——以后赚了钱,一定给你买喝。这个承诺我谁也没有说,默默藏在心底。却从未料到,这个愿望是永远也实现不了的。他再也不会喝我给他买的酒了,再也不会了。

是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等得起。时间就是这样,它会把你留到以后再做的事情,变成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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