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周过去,蒙应该回云南了。上周六是难得的相见,她从云南回来,我在周末赶回老家,才短暂地聚了一天。
我久不清楚蒙具体什么时候离开家乡,这次回来,她告诉我是零五年的事情。她已经离开家乡十二年,十二年里,包括这次我们仅见过两回。
蒙是我小时候的伙伴,可以算得上是唯一的女伙伴,用现在的话说我们是发小。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看剧,一起下水,一起摘覆盆子……我脑子里很多鲜活的画面,全都与她有关。我们讨论偶像剧,我们去摘莲蓬,我们池塘里玩水,或者我们啥也没干,就是聊天。蒙走后,暑假的记忆变成了我一个人躺在二楼的席子上,翻来覆去地看小说。
我们读书的时候,还不流行补课,暑假既然是放假,首要任务就是玩。早上吃完饭,大家伙就会聚到一起,看电视、捉迷藏、过家家、打麻将……将近中午,蒙的哥哥以一碗凉锅巴粥拉开了午餐的序幕,这意味着上午结束,大家各自回家吃饭。吃完也不午休,又聚拢来。下午两点,天气最热的时候就想着去玩水了,太热的缘故,偶尔耗到凉快了才出门。
初二的那个暑假,家附近的三口池塘,呈现出“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世事更迭,池塘也是历几番春秋,小龙虾入侵后,荷叶尖还没出水就被噬咬殆尽,终致一无所有。后来水草疯长,大人们养了鱼,水草才得以遏制。如今这三口池塘,放眼往去,已只剩清水。
蒙久没回来,没想到池塘已这番模样。聊起以前,不禁莞尔,我提议老弟带我们去摘莲蓬。比起蒙来,我们算“没离开家乡”,却也多年不下水。如今旧时的伙伴重逢,便渴望做那时做过的事,吹那时吹过的风,体验那时有过的心情。
哪里还有莲蓬,大人都不再清楚。我们先去了两三年前,老弟去过的一个池塘。不过三年,池塘已经荒废,毛蜡烛呈张狂之势,侵蚀了大半个池塘。蒙折了一个,拿在手上把玩。看着它,仿佛看到过去。也不知哪来的谣言,说毛蜡烛可以熏蚊子。有次我们各自抱了一堆回家,点燃了,满屋的烟,呛得人都要窒息了,蚊子也不见有事。
一路折回向东,又去了隔壁组找。沿着田畔一溜地走,在一家菜园子后面,终于发现了拥挤的荷叶。荷叶满,才会有莲蓬。我们猫着腰,开始了“侦查活动”。这是以前养成的习惯,先寻找可采摘的莲蓬,看准方向后再下水采摘。
这次出门,啥也没带,也不可能带,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人背个竹竿。没有工具,不会下水,和老弟比我们属于人矮手短,干不了事,只好看他表演。弟弟先是够着了比较近的一个莲蓬,从最下面折断,把这一个当成竿,再去够第二个莲蓬。
出门时说走就走,我穿着长裙,蒙更厉害还踩着高跟鞋。我心生感慨,换了别人怕是不会出门。我室友她妹妹喜欢上山采蕨、下河钓虾;室友不喜欢,杂草长茎划身,蚊蝇小虫叮咬,她都受不了。由是我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讲究缘分。以前我不懂,以为一起长大的伙伴都这样默契要好。现在我才领悟,我和蒙同欢同乐的日子,也有上天的恩赐。
我俩扯了两片荷叶,站那聊天,活全在老弟身上。半晌,他那边声音渐渺,已不知跑哪去了。于是穿过玉米地去寻他,见丢在地上的莲蓬已经十多个。没下水已经十多个,不禁佩服好本事。察之,除了两个老一点,其它都不错。莲蓬呀,要吃嫩的。街上卖的莲蓬,个个饱满突出,仿佛叫喊着我最好,其实不好吃。莲蓬老了,莲心变苦不说,莲子也质地硬化,没有嫩时的甘甜。
抱着莲蓬,我们转去了另一个池塘。有一个夏天,我们喜欢在那里玩水。那时,池塘还是一半水一半藕,现在也荒芜了。其实已猜到会这样,走这一遭,只为了不留遗憾,或者走一趟以前走过的路吧。
吃饭时蒙说她哥哥已经上车了。第二天是蒙外婆八十大寿,她哥哥也回来玩几天。越长大,相聚的机会越少,人也越来越内敛,都在各自的小圈子里,不怎么联系。这次能回来四个小伙伴,已是不容易,也不知这一别再相聚是哪日?想到这我嘱咐蒙,让他们明天早点回来,好一起拍张合照。
从前天天在一起,哪能想到,命运之轮,山水之隔,阻人如此。第二天,蒙和她哥哥没有过来,外婆家很久没见的表哥表姐舅舅姨姨,留住了他们。照片没有拍成,成了生活的遗憾。
还好,我回去了,我们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