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散伙会当晚,妹桥有点失望。
他费了好大劲,将郎国雄的《破阵乐》谱好了曲,却因为众英雄都在谈论移民问题,哪有兴致表演铜笛吹奏。
鬼谷一宗七子,除了他之外,余者都要前往羌亹。也想随去看看,帮他们安顿一下。
他在松舟县的沬乡宾馆,自有夫人、员工,不消他亲自打理。
鬼风经过张萌悉心指点,暂时先去上录取他的中专学校。一年后,她会找一家单位,出一份委托代培协议,到她的古名体院上本科。
张萌还对鬼风、谷雨、兵雷在就业方面,给出了很好的建议。给法电在工厂管理方面也做了很好的指点。这么一安排,把鬼谷兵法四兄弟高兴得合不拢嘴。
转天早上,鬼风的父亲带着四家孩子,到苏宅告别,恋恋不舍。
谷雨扑在苏义横怀里,好一番温存,抹了一阵眼泪。真的不知道何时再见。
苏义横对四大弟子,简单说了习武要领,要他们务必坚持每天练。要徒弟们严格按照跪誓去做。除了互相监督,还有父母配合。如有违反,再远也要赶回来惩治。
他们回到秦江,对各自父母说了张萌的指点,说了师父的叮嘱,这些家长好生感动。
送走了徒弟们。苏义横、苏珍玉父子与海兰英、妹桥,收拾了甲鱼苏宅。托付邻居照看,如有租住的,看着收点钱就行。
张震云张萌夫妇早就收拾好了。会合了苏义横,及其他随行的英雄,这一群人,浩浩荡荡而去。
自我流放,自发迁移,自觉移民。
坐火车三天三夜,随着马家三侠到了羌亹。
老武会中,所有王氏英雄除了灼金太岁王山太,全来了。
王山太老爷子不仅仅是做掌门不便离开。老爷子是抗日英雄,早已离休,有些工资。再者年岁大了,不想折腾。在农村守着几亩地就行,难道林同敢把几亩地收了不成?
至于说张家,他们人口最大,侠客最多。三拳镇运河张才、五指翻海轮张暮、武观音张萌、飞刀大侠、天龙星张震云、小侠张臣臣,全部到了羌亹。
苏家就三口,苏义横、海兰英、苏珍玉。
除张震云、苏义横带了家眷外,余皆只身而来。
往下数,有姚谦所帅的岗楼八怪,孟派7位、马派6位、孔派4位。
再就是,棍王靖尚东、醉仙人靖尚西、王丁、司马万、康氏兄弟、林志春。
来的全是精干的豪侠。到这羌亹省的英雄,总计有41位之多。
茶楼张秋生留甲鱼,春云马雄杰夫妇留下了,紫水王龙太等三兄弟没来,陈中国没来,秦江方灯的猴帮众人没来,何玉秀、平建琴、邓有钟、方胜天没来。
这队伍,乌发皓首,花花绿绿,各持兵刃,说是杂技团,又不象;说是打工的,衣着出众;说是武术队,有的是老板,有的像文人;说是移居的,好多都是光身一人。
这天中午时分,这么一帮引人注目的英雄,到了羌亹省凉云府。
在凉云喝了酒,吃了兰舟拉面。各人凭着心意,买些副食、水果、牛肉等各色礼品,向西南方向的深山进发。
不知道马平家是啥样子?这么多人怎么安顿?
七月廿八,晴空万里。
人太多了,公交挤不上。马家三侠、狼王就将众人分开四队,各带一队,分开拦车。
坐车,步行,四队人马各有说笑,到了马家藏在深山里的村子。
这处山,叫不虞山。
半山坡,马家好大的一片宅院。先到了马平的两进大宅。绕过照壁,院墙边竹影婆娑,大门里枣枝横斜。
好大一株古枣树。高虽丈五左右,树冠却铺满大半个院子。
这株枣树,就是马家四侠几十年来打沙袋的地方了。大枣树下,挂着两个大沙袋,全是麻包装沙。麻包细毛光顺,看样子一直有人打。
东墙边是灶台,西墙边是厕所。厕所一边是牲口棚,下拴两匹枣红大马,两头黄牛。牲口槽里略有鲜草。牲口棚下还有马车、牛车,马鞍、马鞭、马靴俱在。
大家看见马就走不动了,个个兴致很高,问这问那。
这样的两进大宅,马荟、马萝兄弟也各有一处,靠西依次挨着。
他兄弟两家布局,与父母宅院大体一致,也拴着两匹高头大马。
他马家所居住的村子,属天梯县管辖,名叫秋叶村。约略一百来户,六七百口人的规模。这在天梯县,已经属于很大的村子。
莫说天梯县,整个大西北都人烟稀少,地面广阔。如果一个地方能聚集几百人的村子,绝对是风水宝地才会这样。
秋叶村,这个名字源于姓氏。
最早由秋姓、叶姓建村,已不知何时。现在秋姓尚有,叶姓走完。却是张王李赵居多。马家独姓,一脉两支。
秋傻家是本村老姓,因而,对本村各种掌故十分熟悉。这些年没人干村长,就由他一直拿着红章疙瘩。乡里有事,由他出面。
全村大多是石头房子,故旧豪宅则砖石混用。只有马家新宅一砖到底,见证了马平贩牛所赚。
看全村地形,四围皆山。背靠两山,恰如雄鹰展翅。两山又往左右低缓延伸,恰恰三面合抱全村。
全村房屋,在山上星稀分布,起伏错落。
村前一里开外,迎面陡峭一山,宛如照壁,横挡在村前。
整个村子依山而建。村前溪流孱孱,古树名木高耸入云。溪流之外,一片开阔地,各家菜地集中连片。菜地之外,就是那照壁山了。
秋叶村尚不通公路,一条可以赶马车的路,从村子左边绕过。那条路又通往更深的山里,深山更有村庄。
妹桥看罢,连番赞叹,好一处风水宝地。
登上照壁山,看半山至山顶,林木茂盛,百鸟撒欢。
半山以下,坡度极缓,迤逦数里之遥。其间巨树点缀,草场无边。从本村出去的小溪,在草场上七拐八弯。
再往远处,大山折转,各处半山以下一样缓坡,也是无边的草场。
那山,那水,依山的草场,远处的林木,隐约的牛羊,成群的马骡,蓝天白云,景致令人称绝。
妹桥惊叹,填《浣溪纱》赞这不虞山景:
战罢祁连骨满山,
沃了千里绿延绵。
当年几个将军还?
万马嘶鸣冲邈怒。
东来豪侠满山看,
今时不见薛丁山。
海兰英、张萌带两个孩子玩耍。
马莹与父兄收拾三家当院的大锅灶,准备晚饭。
这许多人,村里村外,房前屋后,谷底菜园,溪沟老井,树荫草坪,山上山下,散落的哪儿都是。
苏义横本想好好睡一觉。但人太多,马家父子一时不好安顿,不便相提。看大家转着看景,也只好与妹桥、王定国到处转悠。
三人登上村子对面的照壁山,到了山顶。远看那景致,赞不绝口。
妹桥正在对苏义横显摆他的新词,王定国突然大叫:“快啊,珍玉要出事!”
苏义横顺着他的手,往对面村子左边看。马路上,苏珍玉伏在一匹枣红大马身上,那马狂奔不止。
把妹桥吓得,“噗通”跌坐下去,王定国赶紧扶住他。面向村子可是立陡立岸,他别再滚下去,一命呜呼了。
苏义横双眼紧盯着马路,紧张万分。
这瞎兔孙,根本不会骑马,怎么这么冒失。自己站在这绝壁之上,哪里能救得了他。就是在跟前,也无可奈何,自己也不懂马术。
“啊!这咋办?”只见珍玉骑的那匹枣红马,前蹄、后蹄交互颠动。看样子非要把孩子甩下去。
王定国毕竟听叔父说得多,感觉这马是认熟不认生。知道也不行啊,没辙。
“坏了!”妹桥发现那匹枣红马,离开马路,顺山坡跑上去。
三个人在这边绝壁之上,干搓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苏珍玉他小么,一到马爷爷家,就与臣臣绕着院子里的两匹枣红马转圈圈,稀罕得很。两兄弟凭猜测,在那里评头论足,打着嘴仗。
他们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马呢。在甲鱼市里生活、上学,只是偶尔见过农村老爷爷赶驴车掏粪。这样的马骡,不过是画册、电视里的身影。
一会儿,过来一个跟臣臣差不多大小的妹妹,估计是两个马叔叔家的闺女。两眼扑闪着,小脸挺耐看。
“想骑吗?”小妹妹小脸一扬,问苏珍玉。
“当然想骑。”苏珍玉、张臣臣那是不约而同呀,那个兴奋哟。
小妹妹解开牲口槽上的缰绳,递给这位大哥哥。
“臣臣,让开,我先骑一圈,看我怎么骑,你再学我。”珍玉安排得头头是道。
“我先骑。”臣臣急吼吼的。
“不行,这家伙危险,小屁孩懂不懂。”珍玉斩钉截铁,坚决不给他缰绳。
他将大枣红马牵到照壁之外。小妹妹拿过来马鞍子,让苏珍玉放好,将鞍绳在马肚子上系牢。
“喏,去那儿上马。”小妹妹一指,那边有好大一坨上马石。
苏珍玉牵马过去,蹬石上马,坐入马鞍子。但,马不走。
“夹他,抖缰绳。”小妹妹喊着。
苏珍玉一夹马肚子,缰绳一抖。忽地一下,这马就走起来。
珍玉大为紧张,赶忙俯身趴在马肩上,死命抓着马鬃。
这一趴,一抓,坏了。
枣红马一声嘶鸣,朝着村子左边的马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