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世宁(1688--1766)是乾隆时期的重要宫廷画家之一。他对弘历的影响不可低估。他是意大利人,19岁加入耶稣会,画风受安德烈亚 ·波佐的影响。
1714年,他开始了到中国传教的旅行。1715年11月到达北京,住在葡萄牙传教士的教堂“东堂”。康熙接见了他,此时他已经取了一个中国名----郎世宁。起初他的绘画才能没有受到宫廷的重视,只在东堂、南堂作画。
他在南堂作《君士坦丁大帝作战图》和《得胜图》壁画两幅(1721年,康熙六十年),无疑有劝喻皇帝仿效君士坦丁归依基督教的意思。雍正反对西人传教,但他渴望利用西人的科技,包括郎世宁的绘画。
雍正青睐郎世宁的画,请郎世宁为他画过戴假发的肖像。郎世宁还为他作了《聚瑞图》,以示雍正登基的祥瑞之兆,此图用固定视点和衬阴影的方法,表现三维立体的幻觉。
为了迎合宫廷的趣味,郎世宁初到中国的头八年,必须学习中国绘画材料所要求的技巧和方法。他的绘画特点是把传统中国技法与西洋透视法和明暗法结合起来。
1728年他作了《百骏图》,其中采用了投影和倒影,马匹主要运用了西洋明暗画法,而树木风景则把明暗法和线条及皴法结合起来。此画大致上运用了统一的视点,是一件中西结合的早期作品。
起初郎世宁被安排在造办处工作,得以与旗人年希尧认识。年希尧对数学一直抱有浓厚的兴趣,他曾学过画,因此从郎世宁处学习数学和透视体系,二人还合作翻译和改编了波佐的《透视画与建筑》,定名为《视学》,出版于1729年,并由郎世宁补充了素描插图。
在完成皇帝的任务之余,外国艺术家被允许接受私人定件,郎世宁因此和皇室的两个重要成员发展了密切的关系。他们是雍正的兄弟怡亲王和雍正的第四子宝亲王。在1730年去世之前,怡亲王主管造办处,他为自己向郎世宁订了一些画。
宝亲王就是后来的乾隆皇帝弘历,他早年就很赏识郎世宁的画,郎世宁这时至少给他画过两件花卉册页。弘历在题跋中,认为郎世宁不让于五代时期的著名花鸟画家徐熙和黄筌。
郎世宁善于捕捉人物的个性特征,他的肖像画能力得到公认,这也是他得到赏识的主要原因。1782年,在重阅郎世宁给当年还是宝亲王的弘历作的肖像时,这位年过70的皇帝感慨地加了题跋:“写真世宁擅,缋我少年时。入室幡然者,不知此是谁?”
1736年,弘历登基,郎世宁画了帝后妃诸像。他多次给弘历画像,而且经常为不同场景和服饰,这说明弘历对郎世宁画的信赖和对西洋画的喜爱。不过弘历有时也对郎世宁的肖像画提出意见,如要求自己的肖像和后妃的肖像采用正面受光,而且只允许有很淡的阴影,要画正面而不要画侧面等。
从画风上看,弘历一些不署名的肖像也出自郎世宁之手。弘历喜欢画家们给他画像,他经常儒冠儒服,一副汉文人书生的打扮,有时还扮成隐士、罗汉、菩萨。通过这些画像,可以了解他业余生活的方方面面。
后世研究者认为,郎世宁的成就正在于他在中国宫廷中的大量中西结合的绘画。虽然他来华的目的是传教而不是绘画,但由于中国宫廷的限制,他于传教一事无成,而绘画却成为主要成就。他的工作就是以绘画满足皇室的趣味和需要。
他的画,除了东堂和南堂的壁画以外,都不是宗教画。主宰他的绘画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皇帝,几乎是皇帝命题,而他就像一个作画工具,是皇帝手中的画笔,是皇帝思想的延伸。因此,他作画多有掣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画风实际上就是皇帝趣味和他的西洋画法的结合、西洋的写实画法与中国传统的视觉习惯和笔墨相结合。
这就是俗称的乾隆趣味,也是当时的宫廷趣味。法国一位传教士曾在一封信中提到,当时的宫廷画家们作画时,雍正、乾隆都喜欢在一旁指点,令人不快。如乾隆曾经这样批评外籍宫廷画家王致诚“虽工油画,惜水彩未惬朕意”,并让工部派中国画师来指点,大大伤害了王致诚的自尊。
王致诚曾就此向郎世宁抱怨,但郎世宁作为长者,只是好言相劝。因为有人监视,他们便用法语交谈。尽管乾隆对郎世宁不那么苛求,但之前的雍正却很挑剔。有一次雍正说,“西洋人郎世宁画小狗虽好,但尾上毛甚短,其身亦小些,再着郎世宁照样画一张”。
有时同一画要求郎世宁一画再画,视如俗工,还要他画装饰画,如窗棂画等。有一次郎世宁呈上画稿三张,雍正只批准山水画一张,且命他在画上“添画日影”。乾隆还特别喜欢集众画家之长于一体,要求画家们合作,特别是郎世宁与唐岱合作。
乾隆只欣赏郎世宁的逼真画法,在这方面宫中无人能及。至于山水景物,在乾隆眼中,传统笔墨线条的趣味便占据上风,而郎世宁笔墨全无,难以胜任。从乾隆的审美趣味来看,对西洋画,取其造型准确、合乎解剖的长处,但不太喜欢强烈的阴影,特别是人物肖像,故只取正面受光的角度,不要投影。
就这样,西洋画家郎世宁本抱着传教的雄心壮志来到中华大地,却为了先在宫廷稳住阵脚,不得不适应皇室趣味,改变了自己的画风。最后在皇室的压力下,默默配合其他中国画家创造了当时宫廷中的东西合璧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