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亮了,阳光从窗格格的条枫中喜洋洋地跳进来,用它那两道瀑布与地面上反过的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似乎响起了一支响亮的豪迈的光的协奏曲,屋子里暖暖地,一只灰色小蜘蛛,是否被这光的欢聚打动了?它爬上床栏杆上,一不小心失足从床栏杆上跌落下来,但它急中生智地抛出了自己的救命线,眼下正悬挂着,在半空中荡秋千。
我没心思来观赏眼前这自然景象,这么长时间了,她为何不来呢?难道我只能把思念、等待的痛苦深深地埋藏心底吗?难道我只能把孤寂寄托于这打秋千的小蜘蛛吗?
有时,我想号嚎啕大哭,尽情流泪,把满腹忧愤都随这火烧掉。泪流走。自言自语地抵抗这困苦,难道我活得这样难?这样难……
第一次探家,记得我前脚到家,后脚她就来了。见了面就骂开了,什么好狠心,这么长时间不给她写信,什么做“官”把她忘了,一大推。
我有我的难处,当兵两年了,没什么变化,党员没入,苦倒吃了不少,加上家里来信提到,她可能又找了个男朋友。如此的处境,没心思跟她写信,从那时起往后一直在骗我。
“请原谅,我没及时回信,许多话,见面时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没考虑就回答了她一连串的提问。
“没正经的,第一次探家高兴不?”
“那当然,见了你更高兴。”我有意想夸一下她。
“别是嘴上一套心里又一样吧?在部队都把我给玩忘掉了。”她指的是没给她回信,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又问她
“你说话变了,就跟你人一样,好听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是什么意思。
“开玩笑,我是变胖了,还是高了?”她好像不大高兴,可能是我的话她理解错了,忙把话转过来。“好了,真格的,我问你,如果我下次回来变成了农民,乡巴佬时。你是否还来看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着说:“你才变了呢,这样悲观,就是回来了,我们不就又能和以前一样,天天见面了。”
她好像回答的不满意,刚停下来又接着说:“不要胡思乱想,回部队好好干,一定会有出路,你说呢?”
我没认真地去想她前后话内外意思。
“真的,人哪能一辈子都走好运呢?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真有点怕,怕以后,什么都完了,你还理我吗?”我心里就这样想。
“小文,爱一个人就是要爱他的全部,随时想到为爱人献出一切,同甘共苦。”就像以前一样,她的脸红红的,也许是也许是自己说的话太直白或不好意思,女孩子特有的长处。
“请你相信我”
……
我把她送出了门,走了一条田埂又一条田埂,春天是绿的发情的高涨期,是田野姑娘浓妆艳抹散发诱人香气的时期,秧田里随风起浪,麦穗在领着点头。油菜籽挺着圆鼓鼓的肚皮骄傲地做着要当母亲的梦。蚕豆、豌豆,黄瓜什么的,从青变黄,成熟的一个个蹦跳着从产房里爆裂出来,东溅西落地滚落在黑油油的大地的胸膛上,和新奇的艳阳世界交流着目光。
正午时分,整个天空就像一个反扣的火炉,大锅把一股股热气送过来。喘息都很难,着眼瞧秧田里热气的白沫。水草在沟里似乎要燃烧起来,空气中都是滚热的,不知藏在哪一角绿的深处的青蛙,不时地发出呱呱……呱……蝉当然也不甘落后,也在不间断地热的呐喊……
“天太热了,你不要送我,回去吧,过几天我来看你。”
真热,她的脸白里透红,脸边鬓角的毛发都已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脸上。
“再送你一段,反正我也没事做。”我心里已被汗水贴的难受。热的全身衣服紧贴在身上,一步也不想走,可我还是想送她一段。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样的热天里,还是为了一个“情”字呢?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