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人多了，故事也就多了。

我想写我妈的故事，故事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写不出来我想讲的，现在也只能说个一二，希望大家看看，有没有共鸣，也借此发泄心中的愁思。

十几岁的妈妈和普通人一样，那个年代因家里供不起读书，读完了小学，就出来学本事挣钱。他在乡里找了个剪头的店当学徒，一天到晚帮客人洗头，还要给师傅一家带娃煮饭。后来觉得没工资，索性不干了，自己种菜拿去卖。就这样卖了几年，到了适婚年龄，被人介绍嫁给了第一个老公，跟他一起干活。可能有两三年，肚子没有动静，被婆家人怀疑没有生育能力，硬逼着离了婚。这还是我看见了他的离婚证才知道的。我一直以为我妈是晚婚晚育，30岁才生的我和姐姐，没想到我父亲是他第二任丈夫。

妈妈的第二任丈夫也是经过别人介绍的，妈妈二婚也给配了个二婚的，说是长相英俊，身材高挑，当时妈妈没有选择，看着人老实马上扯了结婚证。没想到这一结婚，就成了他一辈子的枷锁。

结婚后，第二个丈夫的本性暴露了，好吃懒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想离婚，但是碰巧怀上了双胞胎，他不想像之前那样打掉孩子，就忍着生了下来，这是他最后悔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我，成了他身上的镣铐。妈妈生下我们后，因为丈夫的不作为，连奶粉钱都付不起，生活困苦，在月子里都去卖了菜。那个时候，丈夫每个月只给他150元，可是孩子有两个，150坚持不了一个月，他就每次向楼下的婆婆借钱，等下次生活费有了就还，然后再借，直到我们长大一点，可以不喝奶了就没借过钱了。那时候住的地方是个被废弃的两层小平房，门是坏的，窗户也关不上。楼下的婆婆买了新房搬走了，只剩我们这一户人家。晚上妈妈大多会带点肉菜回来，看起来十分诱人，我们也没想过这菜的来源，开心地吃起来，妈妈却没动过筷子，我们吃太欢，没想太多，但有时候半夜起来看妈妈偷偷拿筷子沾里面的油吃。看我们懂事，还会去里面的房间拿巧克力给我们吃，那是别人给的，我们每次都很期待，可妈妈还是没有吃，就静静地看着我们。要睡觉了，就拿锁扣在门上，在床上哄我们睡觉。夏天热，就拿着扇子扇我们，虽然解不了热，但我们还是睡着了；冬天冷，拿个汤婆子灌热水用布包着，布太薄，脚碰了太烫，不碰又冷，几个回合慢慢睡了。

这个时候妈妈帮人打扫起了卫生，说好听点是钟点工，其实就是亲戚看他可怜，让妈妈挣点钱，就这样一打扫就是二十多年。因为是亲戚，妈妈按次收费，基本没涨过价。靠这点钱，妈妈给我们交了从小学开始的乃至大学的学费。可他丈夫在我们懂事起就没给过他钱。懂事后，因为楼房要推掉重建，就看了个七八十平米的房子，明明才两万，可就是付不起，最后向亲戚借了点钱，咬牙买了。

我们搬进了新家，心里很欢。那时我以为别人家也是我们这样子。直到妈妈带我们一起去打扫卫生，我才知道世界的参差。别人家有院子，有电视，还有漂亮的鱼缸。他们让我们坐着玩，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不好意思。我们和妈妈打扫完卫生，那户人家还给了我们糖。后来，妈妈就经常带我们去别人家里帮忙。日子在勤俭持家的妈妈手里有了起色，可生活里不如意的事总是不经意间出现。

妈妈和丈夫开始吵架了。因为钱。丈夫喜欢打牌，输了钱就会找妈妈要，妈妈手里的钱拽不住，交学费、生活费，现在还要给丈夫钱。丈夫自己挣的钱是自己的，不会拿出一分。我们在丈夫眼里仿佛是个控制妈妈的资本，不拿钱就打我们。妈妈不忍心，只能给。他说过他想走，可走了我们会很难过，可能连书都读不起。妈妈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他忍了。

所以妈妈不管在哪方面都很省钱。小学书卷要订在一起，我们没有订书机，妈妈就用线缝，和古代的秘籍一样；衣服烂了，缝一缝接着穿；超市里的口袋要堆起来装垃圾……他晚上还要去抄水表和燃气表，这样还能有几百块钱的工资，还会填写社区的居民生活支出表来换那50块钱。

妈妈总说是自己没学历，所以没高工资，希望我们读好书，将来不要像他一样做体力活这么累。小学时，妈妈总是陪我们做作业，给我们检查，说他只会小学的，读了初中就管不了了。

妈妈和丈夫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从背着我们到当着我们面，不知道多少回。印象很深的是小学三年级，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试，丈夫输了钱，找妈妈要，妈妈说不给随后带我们去买考试用品，回来就打不开家里门了。妈妈用力地敲门说孩子明天要考试，先让我们去睡觉，丈夫没有动容，还引来了邻居围观。没办法，带我们去了舅妈家里睡觉。第二天去教室，老师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带复习的书，我哭着说爸爸不让我拿。

这次妈妈没有带我们回家，倒是丈夫耐不住了，找上门，跟妈妈吵架，打了妈妈。妈妈哭了。我见了妈妈哭太多次了，他在我眼里是女强人，和婆婆们在一起的时候向婆婆诉说，说着说着就哭了，只是这一次他被丈夫打了。

丈夫总跟外人说我们不喊她爸爸了，可哪家的爸爸没事打牌，是窝里横，光说不做。丈夫去云南打工，没有一周就回来了，说太累，嫌弃别人介绍的工作，一天到晚没有正经事。也没有给过我们零花钱，唯一一次给的过年钱还是一人10块。这之后，我们越来越厌恶妈妈的丈夫了，厌恶到亲戚也看得出来。妈妈喊我们给她留点面子，我们偏不。

妈妈因为长期劳作碰水，患上了风湿，手指也变了形，她晚上忍不住，捂着脸痛哭，我们只能干看着，没有办法。妈妈哭，我们也哭，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我们是束缚住妈妈的东西。小学时的痛一直延到现在，妈妈也能忍住痛了，有时会哎哟几句，可我知道那是病犯了。我看着妈妈头大长了又短，皱纹多了，像小溪有了分流，手上的山丘慢慢高了起来，但妈妈看着我们的眼里还有光。

时间在走，故事还有。深夜哽咽着，慢慢想起了妈妈的脸，书写至此。我希望我回去的时候，我能看见有个矮矮胖胖的小个子妇女，坐在板凳上，晒着太阳，开开心心地和别人聊着天，嗑着他最喜欢的白味瓜子。

可能文序混乱，语句不通，想到什么写什么，这只是我妈妈的小半段故事，希望大家对养育自己的妈妈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