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命运的起起伏伏，家庭成员的分分合合，统一空间里的合作、交易与矛盾，不同时间内国家命运与个人命运的交织。一项学术研究，竟可以像小说般有趣。
《金翼》是著名民族学家林耀华写于1944年的一本小说笔法的研究成果，最初是英文版本，在伦敦发表，后来被他的学生翻译成中文，我才有幸看得懂。
“金翼”是黄家发达后新建的住宅，由于“风水”极佳，正好坐落在金鸡山伸出的一只金翅膀上，故名“金翼”。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金翼之家以及他们最初的合伙人、“龙吐珠”风水的占有者、黄东林的大姐夫——张芬洲一家展开。
这本书的小说特征非常明显。全书最后一段：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孙辈们抬头仰望这充满敌意的天空，但老人却平静地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忘记把种子埋进土里了！”这正是写抗日战争时期福建被日本人占领后的境况，画面感极强。
书中用一整章详细描述王惠兰与张茂德的婚礼，却只用一句话来讲述他们的结局——惠兰原本是一个快乐的女人和一个好儿媳，只是在两个月前，丈夫茂德死于心脏病之后，她才成了泼妇。一详一略，倒也合适。
这个翻译版本真的很良心，其中措辞很流畅，读起来不像翻译的，倒像是最初就用中文写成的一样。在婚礼仪式这部分，有各种繁文缛节，比如要有“五福袋”，袋中装着“五子”，分别是“花生、红枣、榛子、西瓜子和干龙眼”，分别寓意“生子、早子、增子、多子和龙子”。这样的翻译毫无违和感，我喜欢！
可是全书复杂的人际网络和社会制度让人困惑。在主线——黄、张两家及其宗族的起伏历程之外，又提到许多士绅、官员、土匪和军人，他们只是国家这个宏观系统的一部分，却与黄、张两家的内部系统产生了密切的联系，甚至张家的败落正是由于这种外部力量造成的。文章中模糊的提出了许多朋友关系，比如茂衡与合作开店后来当了土匪而且害他家破人亡的朱方扬，在书的最后居然定义他们为“曾经的朋友”。朱方扬的出场没有任何铺垫，他的逃离也只用了一句话，这是学术研究区别于小说的地方。
另一处让人困惑的是人物的死亡。除了茂衡和五哥的死写得较为详细以外，其他人似乎都是一笔带过。比如茂德、茂魁、五嫂、三嫂、茂月等等，都是两三句话就死了，这都是青壮年，他们为何死得这么容易？
哈哈，我也不知道！
——2017年9月16日记于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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