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图书馆回来,手机里的歌突然切到了孙燕姿的《遇见》:
听见 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 醒过来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下,然后记忆就突然如溪水倒流般退回到八年前的一个下午。
那是个六年级的班会,再平凡不过的日子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班会。班里一位可爱的女孩子站在教室前面唱的也是这首歌。
教室还是最简单的教室,有透过窗棂的阳光,有漂浮在阳光里的细微的尘埃和粉笔灰。
歌声还是最简单的歌声,自然而然的稚嫩和偶尔走调的低沉。
女孩还是最简单的女孩,小心认真的样子和时而害羞的颔首。
我还是最开始的我,一直趴在她最前方的木书桌上抬着头看她唱完这首歌,然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了心头。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听到这首歌,记忆寻声而来,在脑海中昨日重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那幅场景留有如此深刻的印象,近乎儿时反复出现在梦中的场景一般清晰而熟悉,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像从心底流出一股让全身都舒坦自在的暖流一般。
我想,那就是我人生里的第一次“遇见”。
一个睡眼朦胧的趴桌子男孩对一个小心专注的唱歌女孩的遇见。
【二】
记忆再倒回到两年前,倒回到高三紧张的试卷时代,倒回到偏科男孩和数学女孩的故事。
"我就数学不好,我不爱学数学”
“我就数学好,我只爱学数学”
“那你真奇怪”
我时常想起我在自习课做各种文综卷子的时候,每次侧过头,数学女孩都在学着数学。
做着一个又一个计算题,写着一个又一个公式。
然后我问她:“又在学数学啊”
然后她笑,再回答我:“是啊”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发生,我们两个也都乐此不疲。
我和数学女孩的故事可能就是几本数学必修和数学选修的故事,除此之外,好像再难找到什么交集。
但记忆筛选器好像对这幕场景情有独钟一般把它在我脑海里无数次的回放着,每当我学数学学到痛苦厌烦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数学女孩,想着她问我:
“喂,你还是这么不愿意学数学啊?”
然后我回答:
“是啊,没有办法啊”
然后我俩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样的对话。
数学女孩喜欢睡觉,总是把一侧的脸在桌子上压的红红的,像太阳落山时从教室天台上望去的天边的红彤彤的晚霞。
每次看她睡觉,我都这么想。
后来毕业了,数学女孩走了,我就经常在看晚霞的时候,想起她睡觉时的脸。
【三】
让拧发条鸟把记忆再拨回到三年前,拨回到自习室灯火通明的时候,拨回到晚自习姑娘第一次坐在我后面的那天晚上。
晚自习姑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像古风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一样。
但是我还是得称呼她为晚自习姑娘,是因为晚自习,让我认识她。
高二的下学期,学校莫名其妙的取消了晚自习,又莫名其妙的让住校生正常上晚自习,我和同为住校生的晚自习姑娘又莫名其妙的分到了同一间教室。
我记得晚自习姑娘经常在我后面学英语和做地理题。
晚自习姑娘曾经在一个阴天从学校后门买回一杯奶茶回教室,而我在二楼的窗口处看着她从门口走到教室,一直想着她手里的奶茶会是什么口味。
晚自习姑娘曾经还在白色的T恤里面穿了蓝色的bra,看她披着校服外套不敢脱下来的样子我笑了很久。
后来我在她耳边偷偷建议她以后换个颜色,她恼羞成怒,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因为我的话有什么改变。
再后来学校又莫名其妙的恢复了晚自习,晚自习姑娘就变成了路过姑娘。
因为每天放学我送完女友回去的路上总能看见她迎面走来,每天都要路过。
她路过我,我路过她。
路过姑娘后来又变成了石油姑娘,毕业就去东北挖石油了。
前两天我劝石油姑娘出家,她好像觉得我这个建议还可以。
“你想出家”
“我不想出家”
“你想出家”
“我不想出家”
“你想出家,你就一直这么想着,你就出家了”
“好吧,我想出家”
然后石油姑娘又变成了木鱼姑娘。
【四】
时间再倒回到五年前,倒回到我和房子的五年前。
房子有很有名字。
傻房、小房子、房嘿嘿。
第一次听到她最后一个外号时,我确实忍不住的嘿嘿笑了很久。
加房子好友是因为看见朋友空间转了她的诗: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时候还没听说过仓央嘉措,还不知道有一首歌叫《信徒》,所以就一厢情愿的相信这样空灵的文字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写的,一时敬仰顿生,惊为天人!
后来知道真相的我眼泪差点掉下来,但那已经是加完房子好友的时候了。
后来知道,房子喜欢仓央嘉措,喜欢西藏的云和天,向往千里之外缥缈肃穆的雪域高原。
房子也写诗,写自己的小情绪。
受她熏染,我也开始写诗,我们俩每天深夜都身兼评论家与粉丝的双重身份到对方的新作下面留言。
照这样说来,我熬夜的习惯也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这么一想好像男孩子的好多习惯都是因为女孩子养成的呢。
我已经记不清我们俩共同享有过多少个彻夜长聊的夜晚了,我盯着手机屏,她盯着iPad,看着彼此的消息通过看不见的无线电波传递过来然后跳跃到眼前的屏幕上。
在那些个夜晚,我也多了许多外号:小骆驼、小陀螺、小拖鞋,还有些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
可是,无论聊得如何火热与投机,我们都不曾见过,就是毕业时的同学录,都是托朋友传递的。
尽管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教学楼里聊了近一年,但是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提出过见面的事情,这不得不称之为奇怪。
但好像,那种素未谋面的微妙的关系对我们来说都显得更为特别和珍贵。
我和房子最后一次聊天的时候,我说:
“房子啊,你说咱们俩会不会某一天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忽然遇见彼此,然后那就成为了我们第一次的见面?”
房子说:“也许吧,那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 我也如此回过去。
【五】
我喜欢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我身边是否也曾路过好多女孩子呢?
像清爽的风拂过山坡上一片开得肆意张扬的明丽的花儿。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我是否也曾是她们的故事呢?
像金黄的麦田上空自由飞舞的野鸽从不想回家。
Where the flowers gone?
Where the young girls gone?
那么她们现在又在哪呢?
又在哪张扬着笑脸?
又在哪路过着歌声呢?
那些时常浮现在我脑海的青春片段,你们又在以何种方式纪念着我呢?
以微笑,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