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端是享乐主义,花开堪折直须折,珍惜眼前,让欲望飞;另一个极端是犬儒主义,荣华富贵皆浮云,唯有弃绝物欲,才能得到真自由,破衣敝屣,以地为席。那个让亚历山大走开别挡住阳光的第欧根尼(Diogenēs),就是一位大犬儒。这两派,一派玩世,一派弃世。
斯多亚主义既不像犬儒主义一样弃世,也不像享乐主义一样沉湎物欲。斯多亚主义主张物物而不为物所物,既享受现实美好,又洞察其转瞬即逝。人生应追求有德性(virtue)的生活,并等待命运女神的垂青。尽人事,知天命。所谓德性,就是成为我们所应当成为的那种人。至于应当成为什么人,斯多亚主义自有套说法:饥餐渴饮,父母、兄弟、朋友、家邦,职责一个也不能少。什么也不能阻止一个斯多亚主义者履行职责。
第一,总是设想最坏情形,假设一切已被命运夺走。
设想最坏情形,这件事本身就是对命运无常的减震垫。厄运对那些以为前面只有好运的人冲击最大。珍惜生活,但时刻自省,洞察美好终将逝去,专注从当下获得快乐。
第二,控制能控制的,无法控制的要放手。
什么是我们无法控制的?环境。什么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对环境的态度。斯多亚主义者将一切环境因素内化成自己对环境的态度,将一切得失之源都归于自己,放下对无法控制之外物的忧惧焦虑。爱比克泰德说,人们想改变世界,斯多亚主义者想改变自己。
第三,对抗命运对未来的安排,但接受已成现实的过去与现在,仿佛它是宿命。
斯多亚主义的宿命论针对过去与现在,因为它们已成事实,不可改变。既然无法改变过去和现在,何必枉自悲叹?不要幻想,不要反复思量,假设当初怎么样会如何,不要把情感、精力、资源浪费在这里,更不能让其摇动内心。
第四,克己。
假想最坏情形可能发生之外,斯多亚主义者会再往前走一步。塞涅卡说,有时得按照最坏情形已经发生的那样去生活。光假想失去全部财富还不够,还要时不时真正过苦日子,给自己主动制造苦难,忍饥挨饿,雨雪交加。跟犬儒主义不同,斯多亚主义不追求自虐。他们并不从受苦中收获快感,只是为了更好地感受生活的甜美。推崇克己,是为了获得意志力、勇气和自制力。
第五,反思。
斯多亚主义者也三省吾身:今天改正了什么?今天抵制了什么?今天有什么进益?斯多亚主义者入世,积极参与生活,但集参与者与旁观者两个角色于一身,一边作为,一边又观察自己的作为,并按斯多亚准则来评估:
你有没有设想过最坏情形?
有没有区分能控制与不能控制的事情?
有没有内化目标?
是否沉湎于过去,而忘了注视未来?
有没有克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