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禾 北禾

图片发自简书App

文/苏颜莫

我想过最浪漫的事就是牵着他的手,沿着回家的路一直走。风雨无阻。

可毕竟这是梦。

梦醒我就该起床上班,照旧过着一种没有他的生活。

分手一年零三个月。

我记得这么清楚。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精打细算,明明我对数字一点都不感冒的。

每天睁眼,看见的不再是他的睡颜。

凌乱的屋子一遍又一遍的告诉着我,这里,空空落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对着镜子做鬼脸也回不到从前和他一起洗脸刷牙再相拥亲吻的画面。

我是有多笨,还把他用过的牙刷毛巾留着,视若珍宝。

哦,对了,还有茶几上的水杯,那是他钟爱的水杯。他走时忘记带走。我很庆幸,他把它留了下来。我也庆幸,我没有一时生气毁了它。可是,现在留着它又有什么用。

我抓了抓乱乱的头发,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水杯,“今天把它扔了。”

一切收拾妥当出发前,我拿起它看了一眼,“明天再说吧。”

这似乎是个死结。我被缠在里面,反复纠结。

快入冬了,这座小城也渐渐冷了许多。我裹了裹围巾,又呵出一口气暖了暖手。

当初留在这里生活,不过因为这里曾经是爱情开始的地方也是爱情结束的地方。

一年多了,从他走的那天起我就删了能和他联系的一切方式,生生将他阻隔在我的世界之外。

如今,我想我该离开了吧。

我叫林北禾,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女孩,马尾永远高高在上。我其实一点都不配这个名字,我父亲说,北禾,北禾,北方的禾绿,永远朝阳似火,纯白干净。

我行走在人群涌动的街头,一分神再回头望时根本不记得自己走过哪里,记得什么。这座城市真的发展太快还是我在退化。

“北禾,你终于来了!”刚进门就被高羽佳拉住了手。

我茫然看着她,“怎么了?”

“设计…”

高羽佳来不及把话说完,主编大人就走到我的眼前,“嘭”地一声文案全部散落一地。

白纸纷飞,像极了北方的大雪延绵。

“林北禾,你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你不是主修设计吗?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修辞呢?赞美呢?好评呢?统统没有!”主编大人一个人的吐着碎沫渣子。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荒芜,竟同当年他走时如出一辙。

“北禾,我们分手吧。别再联系了!”一张白纸似雪非雪落在了我的脚边。我连蹲下身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即使一年多了,我仍旧没有学会如何用优美的词藻去赞美一个人,又如何用赃秽难堪的句子批判一个人。我觉得,我真的没有资格去那样做。

他走了。留在这里真的很不应该。

我抬头微笑时,主编大人一个劲儿皱眉,“林北禾,你笑什么?”

我摇头蹲身慢慢拾起所有的文案,这些都是我一日一日一夜一夜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却被她一句没有赞美没有好评没有污秽而否决了。连我自己想着都觉得可笑。

“主编,我今天是来辞职的。”我起身,怀里抱着我的文案,一字一顿。学着当年他的样子,主动出击,不留一点余地。

当然,主编也恨不得我立马离开这里。而我,也真的告别了这座小城。

就像告别从前的自己。从此,生死无话。

来到A城是我从一开始就希冀的。听说A城民风古朴,生活闲适,没有大城市的快捷与迅速,反而慢里投闲,悠悠然。

清新的空气从我下火车就迎面扑来,我被这里的风景吸引已经沉沦。

我用这些年自己储存的积蓄开了一家小酒吧,北禾酒吧。

他说,如果未来有能力想和我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酒吧,闲暇时分手拉手跳个舞喝杯酒说说过去的故事,他说他连酒吧的店名都想好了,叫北禾酒吧。我的名字是他的钟爱。

如今,他走了,我便来完成这独留下来的梦想。虽然不大,可也承载了我和他的所有的过去。

在A城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觉得这样也好,就像我的爱情也会重新开始,我会忘记他,然后幸福。这样,真的也很好呢。

我忙碌了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分坐了下来,端着一杯苦荞,我其实很不喜欢苦荞,很苦很苦的苦荞,只因为他喜欢,家里面就经常买些苦荞。来A城的时候我也带来了,还有他的水杯。

“叮铃叮铃……”

清脆的门铃打破了我的思绪,“等等,马上来。”

开门的一刹那,我以为我眼花了,竟然是同窗益友高羽佳。

我兴奋地抱住了她,“你怎么来A城了?”

高羽佳一个劲儿的笑着,“我把那母老虎开除了!过来陪你啦,没我的日子你快不快乐啊?有木有想我啊?”

那晚,因为高羽佳的到来我觉得不再那么冷清,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北禾,你还记得他吗?”高羽佳抱着我,突然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看着我。

我微微愣了几秒,拿起一本书,轻轻念道,“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北禾,你还记得曹彦英,对吗?”高羽佳抢走了我的书,一板一眼的看着我,一字一顿,清清晰晰砸进我的心里。

我亦看着高羽佳,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佳佳,你知道的。”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设计装修我的小酒吧终于要开业了。

在A城,我会活下去,亦会幸福下去。可是终究漏过运命对我开得玩笑。

“北禾姐,今晚是我们老师的生日,你能不能优惠点儿啊?”几个常作客我小店的大学生正和我套着近乎。

我微笑点头答应。

北禾酒吧,似乎是A城最受学生喜欢的酒吧了,简单愉悦,消费也不高。

说话间,一群男男女女就拥围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高羽佳嘴里含着女士香烟,“北禾,那儿怎么了”

我白了一眼她,顺手拿下她嘴边的香烟,“佳佳,能不抽烟吗?”

“你懂什么?姐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我和高羽佳谈笑间,那群男男女女就走到了吧台。

“北禾姐,这就是我们的老师。”其中一个大学生把中间的道路让开,露出了最中间的那个人,洁白的衬衫配着一条洗的水青的牛仔裤,“北禾姐,这就是我们大学最受欢迎的汉语言老师曹彦英。”

曹彦英。我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全身都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所及之处也是一团白色。许是我的反应太过迟钝,与往常那个可亲可近的我那么不相似。

“北禾姐,北禾姐。”

“北禾!”

高羽佳猛地推了一把我,我从混沌里醒悟过来,勾了勾嘴角,压抑内心的翻江倒海,“欢迎。”

我以为曹彦英不会和我搭话的时候,他却径直走到我的眼前,他一如从前,浓眉大眼,生的俊郎,亦出色得更加俊郎。

“好久不见,林北禾。”他说。

我默然,只淡淡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多想告诉他我有多想他,可是现实告诉我不能打破现有的安静也不能再重蹈覆辙。

那一晚,只因他的突然出现,让我精神陷入恐慌和激动里。

他走的那天,正值冬天最冷的时候,我想把手猛然塞进他的脖子里的时候,他温柔的眸子里透着我的目光,盈盈闪动。他伸出坚实的臂膀抱住了我,耳朵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我顿时一个激灵。

他说,“北禾,如果哪天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安静地拥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安稳舒适,从未想过他会离开我,“傻瓜,你怎么会离开我呢?”

他顿了很久,久到大雪开始降临,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开始闪烁。

“是啊,我怎么会离开北禾呢。”

可是,他却在第二天的早晨打来电话,那时,屋外正值大雪纷飞,我裹着一条厚实的被子,水杯里的水还未冷却。

他在电话那头,说,“北禾,我们分手吧。别再联系了。”

描绘着他的肖像的白纸悠悠然从我的手里滑落到我的脚边,可我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一年零三个月后的今天。在A城,他突然出现了。

“北禾,你还好吗?”

高羽佳摇晃着手里的红酒,血红色的液体一上一下,像蠕动的红色虫子,令我一阵眩晕,冲进卫生间就是天昏地暗的呕吐,似乎是想将过去的不堪和痛苦统统吐掉抹杀一样。

“北禾。”

我擦了擦嘴角,正好,他靠在墙壁上,吐着烟圈儿。

“嗯。”

“你怎么来A城了?”他问。又一个烟圈儿吐了出来。

我一阵嫌恶又吐了。接着便是天旋地转世界一片漆黑。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入眼就是一片刺目的白。

“北禾,你醒了?”

许是坚强太久终于可以在生病时肆无忌惮般,我泪流雨下。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一如当年与我相爱的他,温柔的眸子,“北禾,怎么了?”

我一吐为快,“曹彦英!我恨你!我恨你!”

他怔住,眸子渐渐黯淡,随即放开了我的手,声音低哑,“北禾,对不起。”

我偏过头不愿看他,“算了。都过去了。你走吧。”

“北禾…”他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他就打开门走了。

这,是不是又一次不顾一切的离开?像一年前一样,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像个小丑,在他的感情戏里自娱自乐自哀自怜。

大概眼泪已经为他流尽,这一次,我眼睁睁看着他走,却流不出泪来,反而释怀般。

我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的时候高羽佳进来了,“北禾,曹彦英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我摇头。

高羽佳突然猛的拍手,啐口说道,“曹彦英真是混蛋!”

我抬头,迷惑,“怎么?”

原来,当年他的分手是因为母亲病重。几月前,他的母亲病故,他毅然拒绝了他父亲的决断来到了A城,只为等一个不确定的林北禾。

他曾经带我去见过他的母亲,是位很尊贵高雅的女人,连眸子里都透着冷清。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富二代少爷,而我这般朴素简陋自然得不到他母亲的青睐,一口否决。像很多电影桥段一样,我被嫌弃,他被逼婚。

我听完高羽佳一番话后陷入一阵恐慌里,刚刚我对他说我恨他……

“北禾,你怎么了?”

我来不及解释急忙扯掉针管却被高羽佳抱住,我急得眼泪汪汪,“佳佳,放开我!”

“你干什么?你身体不好还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他说清楚…”

许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引起门外的注意,门一下子被打开。

我惊住,再傻眼。

高羽佳也回过头,狡黠一笑,“哟,你来啦!我走了,照顾好北禾哟!”

说走就走,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气氛有些冷淡。

“北禾,我…”

我看着他,他好像瘦了许多也黑了不少,我哭着抱住了他,“呜呜…”

他也使劲儿的抱住了我,温暖实在的气息又重新包裹住了我,“对不起,对不起,北禾,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曹彦英,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我怎么会离开北禾呢。”

是啊,我怎么会离开曹彦英呢。即使隔了一年零三个月,我依旧爱着他,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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