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涧的地形,极像一个平躺着的葫芦,葫芦口东北向开着,真余三边包裹着几座大山,村庄背靠北,面向南,错落布局,低处是一片约近五百亩左右涧地,适合生长玉米、洋芋、豆类。
过去的年代,当地农民也种西瓜、小瓜,糜子,谷子,如今,在产业政策的影响下,这些作物再无踪迹了。
崔涧和我家居住的窨子湾,一山之隔。
我的六姑奶奶十八岁时,嫁给这里陈姓人家。六姑奶奶是排行,我高祖阳春的孙女统一排行,行六。与我爷爷同父异母,是妹妹。
六姑奶奶是虚龄八十一岁时去世的,慢性肾炎,从得病到去世,一直在小镇上私人诊所治疗,儿子们最终说,没治好,人走了。
出丧前一天,有个仪式,谓之“娘家人争斗”。意思大概是娘家人,为死者在生前受到儿子媳妇的对待上,给岀评价,也包括丧事办理的优劣。
父亲生前曾无意中有过交待,告诫过六姑奶奶的儿子们,如果六姑奶奶受罪了,一定叫表弟们难堪。“争斗”这一环节,会严加批评的。
我是六姑奶奶儿子们的晚辈,“争斗”那个环节上,我说的比较隐讳,含有批评的味道在里头。我的姑舅大们不一定听得懂,场面外有人肯定能理解。
不管怎样说,孝敬是个自醒自觉行为,况且“娘家人争斗”,带有明显的传统色彩,只因过去的年代,法律不健全,娘家人就约定俗成地充当了“判官”的角色。
上周的某一天,我的二姑舅大猝死了。
有基础病,心脏血管瘤。在自家院子里修三轮车,可能是用力或者姿势原因,一会儿,感觉不动,呼喊家里的妻子,还没等把速效救心丸送到嘴里,人就咽了气。前后大概三到五分钟时间。
家乡人把这种死法叫“好回首。”基本没有痛苦的死亡。
疫情阻挡,我没有回去抬卖二姑舅大。前一段时间,我还因为请人,与他通过电话,转眼间,就要永远阴阳两隔了。
遥念姑舅大在那边安息吧!
六姑奶奶在世时,崔涧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每一次,都能受到上好的待遇。六姑爷爷人和善、慈祥,额头上沟壑很深,象陕北坡坡上的大垄沟种亩,抽着旱烟,讲着“古朝”。六姑爷爷的“古朝”应该师承我的曾祖,他的岳丈。
我小学三年级时,学校在芦子渠的前头,翻一个山口,跳下崔涧的脑畔山,就到了六姑奶奶的家里。
那时候,哥哥在周湾中心小学当民办教师,我们家里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一年内,很少能见到肉星。一个夏天,六姑奶奶家里杀猪,捎话让我们哥俩过去吃杀猪菜。
下午放学后,哥带我,翻山越岭过到崔涧,大过了一次吃猪肉瘾。干揽槽头肉,黄米饭,吃了个嘴油肚圆。
晚上,住在六姑奶奶靠东边的拐窑洞里。由于是盛夏,整夜窗户都是敞开的,窗棂上顶着个棍子。
如今,随着六姑奶奶、六姑爷爷的先后离开,崔涧尽管地理位置没有丝毫变化,心里上已经渐渐遥远了。记忆是美好的!记忆也是苦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