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天生就缺乏世故感的年轻人,他们心中敏感和犹豫的成分,如果不在尚且有进取精神的年纪,从“被自己所钦佩、会不由自主地为之吸引的引路人”那里听到的经验之谈中收获发自内心的震撼到,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而长久以来,这些敏感和犹豫的成分,被视为东方的知识分子们心中承受着的“在自我与他人、私利与无私、罪恶与救赎、近代与传统之间受到的内心的煎熬与折磨”的最深层次的养料。同时,这种情况之所以出现的原因,依旧会在未来社会发展的进程中不断进行博弈,也另有一代又一代的人深陷其中,成为一个又一个带着悲哀阴影的故事。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一颗心,在夏目漱石的笔下,能承载多少看似不经意又极为重要的选择?越是天性善良恭谦的人,越是容易瞻前顾后,生怕自己的言行给他人造成负担,而他们在进行与之相关的表述或小心翼翼地采取相关行动时,又何曾想要因此打扰到别人,甚至让别人有意为难呢?
他们只是常常在尚且稚嫩的年龄,就被迫考虑:即便成年了,大学毕业了,自己通过学习获得了多少足以用来求职的能力呢?以后是要回到家乡奉养扶助已经年迈多病的父母,继承他们的生活方式,还是投身大城市继续深造求职,换一种人生可能呢?回到家乡侍奉身患重病的亲人时,要在什么时机撑起一个家,又应当在什么时候选择恰当地离去?面对性格和行事风格依旧“硬朗”、在人情世故上明显比自己更精到的父母,什么事是自己需要顶着他们的压力拒绝,以免他们更加操劳担心的?什么症状是自己需要通过不间断地观察陪伴才能更好地判断时机,以便让其他被困于工作和生活压力的子女能够及时返回,见上老人最后一面?什么样的治疗方式才是对已经病入膏肓的慢性病人最好的?什么样的性格和理由,能说服其余的亲人,让大家各取所需并且不必在遗产分割、照顾另一位老人等问题上,闹得不好看?······
此时,面对上述那些看似情况简单、处理起来过程却都异常微妙、影响又都绝对深远的问题时,任何看似应该成熟到独当一面的人,也不一定能说,自己都会做出最好的判断,于是就会急于找到一个处于“旁观者清”位置的、可以完全信任的长辈,寻求建议和指导。可若是又正好在这个时间段得知了自己“非常钦佩、会不由自主地为之吸引的引路人”的噩耗,以及他同样面临过人性里的毁灭和背叛的绝望经历,任凭是谁,也都无法预测以后的结局了。一颗心只有那么大,而心的主人,却不得不时时刻刻面对亲人身上平静压过来的死亡阴影、责任义务、得失计算时,这时,信仰、友情、爱情······究竟什么才能成为心的真正救赎呢?为了得到其中一种,就把另外两种亲手毁灭,究竟是在为心“减负”,还是“泄气”呢?一旦有一天,精神洁癖造成的内疚反噬起来,一颗心还有多少能为自己原来的目的保留?值不值得以身相殉?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依旧只能在继续下去的生存状态中,独自苦苦地寻找答案。毕竟,随着时代的变化,生死得失之间的选择,变化更为多样,看似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平淡内容,也可以在萦绕于心的同时,开拓出新的模块--时代已经变了,“我”不必因为尊敬先生,就复制他的人生选择,先生为了让我得到启示,则付出了一腔热血,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道尽了半生隐秘的往事。于是,“我”还是鼓起勇气同哥哥提到了未来,踏上了远行的火车,只希望“哥哥”这类的实用主义者听到了先生的故事,了解到他的善良和苦衷,总归也会在心上打开缝隙,看在“父亲”的份上,为大家精神上的安宁,选择与亲人们心贴心地交流,共渡难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