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林

每次他外出，我多问两句，他必会不加解释地挂掉，再打再挂，好像很享受“你受我摆布，我一个举动便能让你抓狂”的感觉。

正文：

大年初二那天，我和娃爸一起，带着孩子去了我妈家拜年，在那里聚了一天。

白天的时候，一切都挺好，我也过得挺开心。可是，晚上刚回到我们家，我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孩爸就变了脸色，他走到我面前，脸拉得老长，说：

“我出去一下。”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了？”，我问道，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显示出他很不开心。

“谁不高兴了，你在说什么？”，他否认。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经常像这样没来由地甩脸子，问原因也不说，因此我并未追问。

“好吧，那我们刚回来，你要去哪里呢？”，我接着问。

“去某某家休息一下。”，他说。

这类话他也说过无数次，每次休息放松必须得去“弟兄”家，对此我虽早已见怪不怪，但仍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在家不能休息是吗？非得上别人家？还是我在这里碍着你了？”

他没回答，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并上了门。

我更加恼火了，很想跟他理论理论，或者干脆吵一架，便也走进了他的房间。

一进门，我看到他直挺挺地在床上躺着，用被子蒙住着头玩手机。

嗯，即使他在家，也几乎都只是像这样躲在房里抽烟、刷手机，完全沉浸在虚拟世界里，隔绝于家庭之外。

所以，对我来说，他真的和一具躺在家里尸体没什么两样。唉，刚才我何必问他呢？他走就让他走好了嘛，现在他生闷气的样子，倒像是我招惹他了一样！

不一会儿，他从屋里走了出来，旁若无人地经过我身旁，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他是上厕所了，还是出去了？我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回来，我就给他打了电话：他说“喂”，我说“去哪里了，为什么不交待一声”，他没回答就挂断了。

从刚结婚到现在，这种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每次他外出，我多问两句，他必会不加解释地挂掉，再打再挂，好像很享受“你受我摆布，我一个举动便能让你抓狂”的感觉。

我更生气了，感觉怒火中烧，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破坏欲：想冲过去把他撕烂，想把家里砸烂。

不过，在生气之余，我隐约意识到了某种“不对”：我从来没有惹过他，自己却气成这样，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本来占理也变成了无理。

我的怒火没持续多久——过往有太多这种经历，我炼出来了，情绪消散得很快——平静下来之后，我开始静下心来细细分析，把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作了如下拆分：

1、他表现得反常。

2、我看到他状态不对，试图沟通疏导。

3、他否认自己有情绪，指责我多疑，并加剧自己的情绪反应。

4、他越是否认，我越是想“纠正”他的问题，于是加大力度去指出他的问题。

5、他拒绝任何形式的沟通，或突然消失，留下我一个人凌乱内耗。

总结来说，明明是他有问题，最后却呈现出他云淡风轻，我歇斯底里的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联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打游戏，我偎他旁边观战，然后不自觉地伸过一只手去，想搭在他身上。

可是，在我的手伸过去的一瞬间，他突然一只手握拳，快速地以格挡的姿势把我的手打了回来，特别疼。

当我埋怨他“为什么要那么用力地打我的手”时，他回答说“不是故意的，没有多想怕你影响我打游戏”。

现在想想，在我们过往的婚姻关系中，他的姿态永远像这只格挡的手，冷漠、防御，对我充满敌意。

也就是说，不论真实的我什么样，在他眼中，我都是个敌人不是爱人。否则，他做不到像这样，不带任何情感地对我攻击。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由于他的原生家庭、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童年时期，被父母控制太多，精神寄生太多，以致于没能活出自我，始终把自己关在封闭的壳子里，情感上如废人一般，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

他只敢隔着“玻璃罩子”窥视我的行动，一旦我也望向他，试图和他沟通，他便立马警戒起来。

就好像有一次，我在家收听心理学课程，他察觉到之后，带着诡异的笑容，用嘲讽的口气说道：“怎么着，想用这种方法改变我吗？”

这这这，我也是醉了……好吧，我戴耳机。

总之，在他眼里，凡是女人，都是如他母亲一样的，想通过“依靠他来为自己带来幸福”的寄生虫，对此他充满了厌恶与恨意。

所以，他不能让自己变好，因为一旦如此，便可能使“那女人的计谋”得逞，使自己沦为她的工具。

于是在他潜意识里，宁愿这样沉沦下去，毁掉自己。

对于母亲，他有一种教化下的孝顺，这使他不能顺畅地攻击母亲，否则会产生内疚。对我则不然，他不用孝顺我，所以才会这么坚决而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而这并不能他也不快乐，他也渴望幸福。

记得去年的某一天，他破天荒地主动搬到了我的卧室，躺在了我的身旁。当时，他一脸幸福地偎着我说：

“哎，有老婆在身边真好，能暖被窝还能斗嘴解闷。”

不过，他终究是“享受”不了关系，很快他便缩了回去，回到了他冷漠、防御的玻璃罩里。

就像他曾经对我说过：“看着你和孩子们一起玩，感觉好温馨啊。我也好想参与其中，但我做不到，就好像我与你们之间有一层东西隔开了，我始终融不进你们的世界里。”

他渴望关系，又恐惧关系，他总在喝醉酒之后对我疯狂示好，醒来后又再不提及，不肯给我一丝温情。

每次突然和好又突然冷漠，就像是明明答应了让我过桥，却突然反悔斩断了绳索，摔得我遍体鳞，我再也不想承受了。

我想，最让他满意的，应该是那种单向关系——我对你不屑一顾，而你却死乞白赖地跟着我，任打任骂不离不弃。

因此，他总爱把我描述得懦弱而黏人，明明我很勤劳，偏偏说我很懒，明明家里的洗衣机、洗碗机、下水道、墙上五孔都是我装的，偏要说我很笨。

回顾过往的十年的婚姻生活，我和他并未有过真正的交流——他高兴了和朋友喝酒庆祝，伤心了和朋友聊天分享，累了也要到外面去放松；我呢，总是在生气、反思、质问中反复。

所以真的就是，“回头望，伴你走，从来未曾幸福过”，实在没什么可令我回顾和留恋的记忆，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不过，这十年婚姻生活，我也并非一无所获。我常常把自己这十年的婚姻叫“婚姻大学”，在摸爬滚打的过程中，我学到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现在我觉得，自己终于到了毕业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