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过一个人。”
“他叫顾望舒。”
“我讨厌过一个人。”
“他叫顾望舒。”
“我想要忘记一个人。”
“他叫顾望舒。”
“我忘不掉一个人。”
“他叫顾望舒。”
01.
我第一次见到夏阳是在西南边陲的一家酒吧,当时大家天南海北的朋友汇聚起来一块儿,一群文艺范儿青年们一边喝酒一边弹吉他唱着自创民谣。后来不知道是谁主动提议说我们都说一说自己的初恋吧,话题似乎就是这么开始的。有人说自己初恋是在幼儿园,自己当时年纪太小,一不小心就把初吻献给了隔壁班的小姑娘。有人说自己的初恋是在大学,那是一个温柔的南方姑娘。也有人开玩笑说自己现在还是单身老处男一个,别说是初恋了自己就连初抱也没有送出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轮到夏阳时她便只是这么说了几句。
没有完整的剧情,一共说了八句话,四句都出现了同一个名字。
周围人都心照不宣的鸦雀无声,似乎在期待着这个穿着亚麻长裙的女孩子多讲一讲,但是很可惜的是她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独自抱起手边的吉他弹唱了一曲尧十三的《北方女王》。
最后她说:我是骄傲的北方女王,可是他喜欢的是温柔的南方姑娘。
02.
我第二次见到夏阳还是在这家小酒吧,彼时她正坐在酒吧里逗弄她养的一只小白猫,从远处看,温暖的阳光打在她身上,美好的仿佛一张画一样。
我说:昨晚的故事你还没有说完。
她睁开眼看着我,诧异的说:你想听吗?
我点头,想。
夏阳说她和顾望舒是青梅竹马,但准确一点来说顾望舒并不能算是她的初恋,因为从五岁那年认识他,一直到现在度过的这二十年时光其实她一直都是在保持单相思状态。
在夏阳的记忆里,她和顾望舒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她五岁的时候,那是她爸妈刚离婚不久,夏阳跟着妈妈来到了北京外婆家,那天她因为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年纪又小,左转右转竟然在偌大的小区里迷了路。顾望舒就是在那天和她相遇的,年仅六岁的少年踏着破碎的春光发现了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她。顾望舒把自己怀里的棒棒糖一股脑儿的全部送给夏阳,他揉揉她的头发说:你就是夏阳吧。
可是夏妈妈却说顾望舒和夏阳的第一次相遇应该是在她两岁的时候,彼时的夏阳正在家里发脾气,又哭又闹任谁去哄都哄不好,那是顾望舒第一次跟着妈妈来到北京,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夏阳,可是奇怪的是在看到顾望舒的那一刻起夏阳就马上停止了哭闹,还非要他和自己一块睡觉。两个小小的人儿额头相抵,依偎在一起,那样的场景不管在谁看来心都要忍不住融化了,只不过她方式年纪太小,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03.
缘分应该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就连大学他们都在一起。
夏阳说,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相遇相识相知却没有依照偶像剧剧本的惯有剧情发展下去,没有在青葱岁月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我问她说:你觉得遗憾吗。
她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遗憾是有的,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果每个人的生活都能按照自己预想地那样平平稳稳的过下去那生活就不能称之为生活了。有一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我觉得感情也是如此,两个人彼此怀有爱意凑在一起就是“我爱你”,可是我们两个估计除了“对不起”就是“谢谢你”。
就像一句话所说的那样,爱情就像是一场旅途,结局若非同归,便是殊途。
04.
小时候的她和顾望舒应该是相互不待见的,毕竟性格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也可以说那个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夸上几句的少年简直就是她的童年阴影,如果现在回头来去求她当年的心理阴影面积的话肯定都是无限大,因为顾望舒就是那种传说中不折不扣的别人家的孩子。
简单点说吧,夏阳性格外向,从小就偏向于男孩子,骨子里仿佛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女侠气”。每次放学,当她和小区里的其他小朋友们“仗剑天涯、打打杀杀”进而乐不思蜀的时候顾望舒通常是规规矩矩的端坐在家里的钢琴前,十指轻跃,嘴角微扬,弹奏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钢琴曲。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似乎是大多数中国家长的普遍愿望,因此在夏阳小时候,夏妈妈也想培养女儿一些能拿的出手的特长爱好。一来是为了陶冶情操,二来就是为了磨磨她的性子。但自从带她去少年宫学画画,她在老师谆谆教导声中还可以趴在桌子上安然入眠呼呼大睡,在学琴一年后顾望舒已经可以流畅的弹奏几首曲子而她却依然对琴谱没有半分了解后只好认命作罢,放任她自由自在地生长。不过夏妈妈还是会忍不住在每天晚上看到女儿脏兮兮的小手和衣服时长叹一口气,点点她的小鼻子,无奈的说:“你看看人家望舒,哪里像你整天这么疯闹。你哦,没有一丁点儿小姑娘家的样子。”
所以,从某些程度上来说,顾望舒于她,真的不算是特别美好的朋友,最起码在幼年里确实是如此的。但好在生活和故事总不会永远一成不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每个人都在变化,性格就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毛毛躁躁的夏阳变得逐渐内敛起来,在熟人面前依旧是人来疯像是一条活龙,可是在外人面前却学会了文质彬彬扮乖巧。沉闷的顾望舒性格慢慢开朗起来,偶尔也会在夏阳的邀请下加入他们的江湖队伍,陪着她一起疯闹一起笑。
从春夏到秋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眨眼间,他们从相识到现在,足足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哦。
够长。
真久。
05.
夏阳说她也搞不懂自己对顾望舒的那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改变的,也许是高中也许更早。
她习惯了在偶然间想起他,习惯了在每天放学后和他一块回家,习惯了自己车子坏掉的时候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紧紧搂着他的腰,习惯了在他每次打球的时候自己站在一边替他拿着外套拿着水一边等着他。在运动场上她永远都是扯着嗓子替他加油的人中喊得最响的一个。在听到有人议论他的时候心里会带着吃醋的小情绪。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慢慢发生的吧,用一句特别俗气的话说就是只要看见他天气都会变好似的。
二十年的时光里,顾望舒一共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是在高三,那是一个会唱歌会跳舞浑身都是艺术细胞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姑娘。
那是在高一刚开学不久的迎新会上,秦雅作为高一学生代表上去发言,夏阳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孩子当着那么多人讲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怯场,吐字清晰,语速得当,甚至是比刚刚上台的那个高三男生都要强得多,这让有些轻度社交恐惧症的她羡慕不已。
可是让夏阳没想到的是,没过一个星期学校里就流传出来了两个风云人物,一个是高一一班的学委秦雅,另一个就是高一一班的班长顾望舒。而且伴随着风云人物的还有一个轰炸性消息,那就是顾望舒和秦雅两个人在谈恋爱。
当时夏阳是在高一十二班,两个人都在同一层楼上,但是一个最东面一个最西面,距离远的不得了,再加上夏阳并不是一个没事习惯围着楼层乱逛的人,所以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基本没有,只能趁着中午吃饭或者晚上回家的时候混在一起。
夏阳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绝对是假的,那是顾望舒哦,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高一就谈恋爱,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
同桌叹了一口,戳戳夏阳的脑袋,恨恨地说:全学校都知道的事就你不知道,大家都信的事就你偏不信。夏阳啊夏阳,我真想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脑构造,反射弧怎么这么长!
后来不管同桌怎么说夏阳还是不信,结果那天的大课间就被同桌拖着出去,非要让她眼见为实。
夏阳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从最西头跑到最东头,来检验她口中的“事实”。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有知了在不停的叫。同桌一派欣喜的样子和夏阳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指给她看:欸欸欸,那个就是顾望舒,就是前面第三排中间那个男生,在和他说话的女生就是秦雅。你看吧,这么亲密,有说有笑的,不是情侣才怪。喂,你反射弧这么长该不会连顾望舒也不知道是谁吧。那秦雅你也应该认识的啊,你还跟我说起过她呢。
夏阳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同桌急了,拉着她的胳膊就问:喂,夏阳你去哪?
快上课了,现在还不回去你等着挨班主任的训吗?她继续闷头往前走,不管听到动静后从教室里跑出来喊了她一声的顾望舒。
有一句话叫做流言止于智者,就像夏阳不知道顾望舒和秦雅的绯闻是怎么被人八卦起来的,他们之间的故事仿佛就在一瞬间结束了,再也没人把他们扯在一起,偶尔有人八卦当事人也只会绝口不提,只说一句哪有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高二那年文理分科,顾望舒听说夏阳要学理科时只是微微皱眉:其实你地理和历史那么强去学文科应该好一些。
夏阳白了他一眼:我跟物理是一家,谁要是敢棒打鸳鸯把我们拆开我就跟谁急!
其实那时候她文理各有不擅长的科目,但是她知道顾望舒是一定会选择理科的,所以她只能赌一把,选理科好歹还有机会和他在一个班,文科的话就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老天也算是眷顾她,高二的时候他们果然一班,那时候经过高一的事夏阳对秦雅这两个字简直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一听浑身的刺就全都竖起来。所以这次从顾望舒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时她心里一下子沉了下来。
顾望舒说:你觉得秦雅怎么样。
夏阳说:我又没跟她一个班,她怎么样我怎么知道。
顾望舒接着说:我觉得她蛮不错,人聪明,性格也好。
就这么一句话让夏阳心里闷痛起来:……你们不是没什么关系吗?
那是高一的时候啊,顾望舒说,高一的时候大家都还小脑子里装的都是学习自然不想谈恋爱。
可是现在是高三啊,最关键的时候,现在就不会耽误学习了吗?夏阳反驳。
就是因为现在是高三,我怕我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顾望舒继续说。
夏阳不再听,从他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还好顾望舒车速不快,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完全两个方向,顾望舒急了,把车子扔在一边就回头来找她:你怎么了,你车子坏了,我不载你你怎么回家啊。
不用你管,我就算是走着回家也不用你来带。夏阳一下子把他的手甩开,发起了小女生的脾气,顾望舒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剧情,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有时候想想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少年少女的心思。
我也喜欢你啊,可是我不敢说。
顾望舒到底还是和秦雅走到了一起成了高中泱泱情侣大军中的一员,各科老师和班主任轮流找他们谈话,但两个人对此却置若罔闻。而且自从老师知道之后两个人谈恋爱也不再那么避讳,简直成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偶像。
那时候秦雅学的是文科,两个人一个在三楼一个在四楼,秦雅每节课间来找顾望舒似乎成了亘古不变的定律,有时候有老师拖堂,秦雅就在教室外面等着他下课,每次看到秦雅来学生都开始起哄,教室里的老师往往连课都上不下去,只能收了课本匆匆结束。
他们俩也算是恋爱中的“奇葩”,当然,这个奇葩并没有一点儿讽刺的意思,只是说他们和其他谈恋爱的人不同。人家谈恋爱是耽误学习,他们俩谈恋爱反而学习越来越好,在第一次综合模拟时两个人分别以文科第一和理科榜首占据全高三最显眼的位置,让人望尘莫及。而老师似乎也对他俩格外宽容起来,那时候如果在校园里你可以看到一男一女两个牵手闲逛的人,那么他们肯定就是顾望舒和秦雅无疑。
故事的发展很平缓,并没有多大风浪却在后来的某一天戛然而止。
我问她:后来呢,他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她仔细想了想:高考毕业后,当时顾望舒留在了北京,秦雅去了广东。两个人隔得太远,似乎分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06.
顾望舒的第二任女朋友是在大二那一年认识的,叫苏雪,是个温婉的南方姑娘,皮肤白皙,脸上有浅浅的酒窝,说起话来细声细语,不管对谁都是笑着的,仿佛永远不会生气,透过她那一双浅色瞳孔的眼眸,似乎让人看到了那小桥流水的江南水乡。
那天朋友聚会,大家起哄非要他们两个人交代一下相识相恋的经过,苏雪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浮上一层绯色,右手被顾望舒攥着,到最后敌不过众人软磨硬泡的苦求,只好开口说:“我和他是在一场辩论赛上认识的。”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两眼,千言万语均不需要多讲,周围的人都夸张的起哄说他们秀恩爱的威力简直无人能及,让他们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很特殊的剧情,不够浪漫,没有罗曼蒂克,可是回想起来却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心头一暖。
那时候他们大学和苏雪所在的大学进行了一场辩论比赛,两个人都是各自队伍里的最佳辩手,旗鼓相当。
顾望舒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看起来温婉乖巧的女孩子说起话来却是口齿伶俐当仁不让。而苏雪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会在某一瞬间让她心头一颤,让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她突然间变得心底柔软,有满腔芬芳。
辩论赛最终以顾望舒所在的一方失败而告终,众人没有太过于失望,只是开玩笑说顾望舒一定是看上对方成员里的某个姑娘,要不然百战百胜的滔滔辩手怎么可能会以一分惜败。顾望舒笑着摇头,脑海里却莫名其妙的浮现出那个扎着马尾辫个子小小说话却是咄咄逼人眼睛亮晶晶的姑娘。
顾望舒接到苏雪的那通电话时是辩论赛的一个星期之后,苏雪说要来他们学校参观,而后拖着顾望舒这个免费导游转了一整天,夏阳就是在那一天第一次看到苏雪的,并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她和顾望舒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彼此陪伴,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不能相交。
从那天后苏雪和顾望舒之间的联系日益频繁起来,有时候是在微信上聊天,有时候是一起出去吃饭然后看场电影。
似乎两个人对彼此之间的隐含关系心知肚明,却依旧保持着那一尺的距离,谁也不敢开口点破。一直到某一天晚上,他们路过江边广场的时候有一个男生正在弹吉他,周围很多人都在驻足静静听着。一曲终了,顾望舒走上前去,问:“我能借一下你的吉他吗?”
那一晚他自弹自唱送给了苏雪一首《南方姑娘》,唱的那个姑娘热泪盈眶。
苏雪说起这段的时候眸子亮晶晶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周围人又开始起哄,非要情景再现让顾望舒上去唱一首《南方姑娘》。
顾望舒唱这首歌的时候夏阳并没有在场,她借口从KTV出来,那一天北京的第一场秋雨如期而至,夏阳蹲在街上哭得泣不成声,周围行人急色匆匆,似乎并没有谁注意到这个哭的像个孩子的姑娘。
顾望舒和苏雪的故事依旧平淡发展下去,两人的学校相距并不远,有时间就呆在一起。就连夏阳也不得不承认苏雪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从来不会跟顾望舒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她会在顾望舒心情低落的时候静静陪着他不多说话,会在他遇到难题的时候给他出主意帮她想办法,甚至就连夏阳她对她都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淘一样。
但这却丝毫不能抵消夏阳对她的敌意。直到有一天晚上,趁着顾望舒去洗手间的时候,苏雪问她:夏阳,你也喜欢顾望舒吧。
夏阳夹菜的筷子一顿,抬头看着正在微笑的苏雪:你怎么知道。
苏雪说:我和你都是女生还同样喜欢着顾望舒,所以你的小心思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夏阳说: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放手吧,你很好,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孩子,但那个人不是顾望舒。
夏阳死死咬着下唇,有被人看破心事的尴尬,她真的特别想学着小说里的情节对她说一句我和他认识将近二十年,你觉得你们比得过我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然而夏阳什么都没有多讲。
苏雪接着说:我爱他,我不会放手,夏阳,你真的确定如果你死死守在他身边他就会多看你几眼吗?你很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顾望舒也喜欢你的话那么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一直只是朋友关系。
他把你当妹妹。
他跟我说过在他心里你是很重要的人,但就像是他其他很重要的朋友一样。
顾望舒从洗手间回来,夏阳看着他慢慢走近的身影一下子红了眼眶。
她以前自以为自己在感情问题上最大的优点就是一腔孤勇绝不回头,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戳中痛处泪腺决堤。
那晚她执意要和顾望舒喝酒,苏雪依旧是言笑盈盈的样子劝他们少喝一点。夏阳知道她是认定了自己不敢跟顾望舒开口,就像是苏雪说的那样,她只不过是一个胆小的孩子,习惯了做事之前多想一想,那样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说爱他恐怕是自己永远也做不到的。
顾望舒,有句话叫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不回头。
今天我却想说,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该放手。
07.
夏阳是决定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到处旅行,云游四方的。出发的那一天顾望舒赶来送她,没有苏雪,仿佛还是当年一样。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顾望舒问。
夏阳想了半天然后摇头,孩子气的笑了笑,不知道,可能以后就四海为家了。
顾望舒在她头上猛地敲了一下,恶狠狠的说:你不要总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好不好,最多一年时间,就算你到时候真的出家当尼姑我也得把你重新拉回到这俗世里来。
快要过安检的时候顾望舒轻轻抱了她一下,夏阳眼睛酸涩,顿时红了眼眶,顾望舒只得揉揉她的头发,半天只说了一句,乖,不哭。
顾望舒,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年我也是喜欢你的,可是你从来没有看到过我。这是夏阳的第一次表白,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飞机场。她知道,自己这句话顾望舒一定是听到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浑身一震愣在那里。
夏阳抹了一把眼泪拉着行李箱转身大步往前走,到最后挥了挥手算是跟他道别。
顾望舒,从此天涯孤旅,只愿下次再见我能站在你面前依旧笑的灿烂,只愿那天不要太过漫长。
08.
夏阳到底还是没能听顾望舒的话漂泊一年就回家,她在贫困山区当过老师,背着相机到处逛逛,去过平遥到过大理去过拉萨。每经过一个地方,她就习惯拍一张照片寄回家去,从未间断过。
像是为了报个平安,告诉家里人她很好,也告诉他。
后来顾望舒丽江看她,夏阳成了一家小酒吧的掌柜,替在拉萨认识的一个朋友打理这里。她学会了唱歌,喜欢有事没事的哼唱两句民谣,有原创也有其他人的,再也没有人嫌弃她五音不全,她却永远也不唱赵雷的那首《南方姑娘》。
她认识了很多五湖四海的朋友,日子过得比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要潇洒得多。顾望舒到最后还是没有履行诺言把她带回北京,两个人喝了一晚上酒,酒瓶倒了一地,最后顾望舒喃喃自语,夏阳听清了,他在一遍一遍说:对不起。
寂静的夜晚,她趴在桌上看着他沉睡的侧脸一个晚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的时候顾望舒买了一早的机票去上海陪苏雪参加一个研讨会。三年前在机场是他送她,今天是她送他。
两个人还是什么都没多讲,过安检的时候顾望舒同样抱了抱她,揉揉她的头发说:乖夏阳,累了就回家。
09.
她的故事并没有多长,也没有轰轰烈烈的剧情,无非就是年少时期最纯真的心事却让我如鲠在喉,久久说不出话来。
桌上的手机响了又响,我喝了一杯茶等她接电话。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到夏阳在最后说:快了,快要回家了。
挂断电话的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我并没主动开口,过了半晌才听到她缓缓的讲:他快要结婚了。
最后她抬头看着我,眼眶有些发红,你能给我唱一首歌吗?
我想起昨天夜里她唱的北方女王,弹着吉他刚要开口,却听着她说:不,不是这个。我想听的是陈小春的《独家记忆》。
最后她说:你唱的真好,可是他唱的更好。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离开了丽江,去了大理,在那里我又听到了很多很多的故事,有的轰轰烈烈,有的地久天长,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让我听过之后有种惋惜的感觉。但就像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和顾望舒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有些人有些故事只能止步于这里。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那个叫做夏阳的姑娘以后会怎样,但是我知道总会出现一个人喜欢她这个骄傲的北方女王。
10.
有人说,人的一生注定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夏阳刷着朋友圈,在一张照片上停留许久,移不开眼。那是在西太平洋,有温润的海风,柔和的阳光,圣洁的教堂,到场的都是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娇美的新娘挽着英俊的新郎,海风吹起,洁白的婚纱裙摆迎风飞扬。
夏阳到底还是没有去参加他的婚礼,她把手机关机,搬着一个小板凳在酒吧外坐着晒太阳。从正午到日暮,很长的时间,她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二十年的光阴,有关顾望舒的一切都像是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曾经的记忆,竟然还清晰的不得了。
二十二岁那年,在机场,他揉揉她的头发对她说:“乖,不哭。”
二十一岁那年,她一张机票独身飞去杭州看了陈奕迅的演唱会,最后安可的歌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十年》,引发全场大合唱。她在现场给他打电话,一遍一遍的忙音,最后只发过来一条短信:苏雪生病了我陪她在医院打点滴有事直接发短信说就好。她没有回复短信,把手机关机攥在手里,跟着现场的人一边唱一边哭,顾望舒,Eason的演唱会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啊,你怎么能让我独自出席。
二十岁那年,在KTV,顾望舒对着苏雪深情款款唱了一首赵雷的《南方姑娘》,夏阳没敢听,落荒而逃。
十八岁那年,他们高中毕业,顾望舒跟她说,要不咱俩就报一个学校吧。夏阳表情一派淡然心里却早就乐翻了,她说,当然啦,你要报的学校理工类那么强,我不报那还能报哪?
微风拂过,吹起少年的碎发和女孩的马尾辫,混杂着不知名的花草香。他们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月亮,那天天气真好,繁星满天。
顾望舒,我之所以这么这么努力的学习,都是为了能和你在一个地方啊,她想。
十七岁那年,他们同学聚会,夏阳借着酒意非要和顾望舒唱陈小春的《独家记忆》,同学们嬉闹着,说夏阳一喝酒就跑调,五音不全。顾望舒却笑着说,不会啊,我觉得很好。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在我感情的封锁区,有关于你绝口不提没限期”。顾望舒,这就是我最想跟你说的话哦。
十二岁的时候,一个学姐拜托夏阳把一封情书转交给顾望舒,那时候她只是一笑甜甜答应着,转身却把粉红色信笺扔进垃圾桶里。后来,那个学姐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就在某一天把夏阳堵在厕所恐吓了一番,夏阳当时死死抿着嘴,一声不吭,只是觉得,顾望舒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这个插曲,直到如今顾望舒都不知道。
最后记忆定格,在她五岁的那个夏天,因为爸妈刚离婚不久,夏阳自己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抹眼泪。一个少年跑过来,遮住了她眼前的阳光。顾望舒把手里的糖往她手里塞,说:“我妈妈跟我说你叫夏阳,可是小太阳是不会流眼泪的啊,你怎么哭了呢。糖给你,甜的,吃了就不哭了好不好。”
顾望舒,缘尽于此,我还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北方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