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一一呜一一”，突然，老鹰山响起了牛角号。这声音，低沉、苍凉。在山野峡谷间回荡。
杆匪人马如潮，浩浩荡荡，朝山下涌去……
话说，方若瑄催马望凤凰山方向奔去，不时扭头往后望望，却总望不见邢瑞雪、薛雁的身影。心里隐约有些不安，难道她们遇到了什么？岗哨阻拦？山寨追兵？她不知道。她也不能回头去帮她们。因为，楚啸天、段飞虎一旦发现她们下山，肯定会马上带杆匪袭击保安团。她得把这消息告诉他们。
方若瑄一路不敢耽搁，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抬头，隐约看见前面高山上亮着微弱的光。啊！就要到青阳县城了，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她的心里无比高兴。
刚到城门前，就听有人高声道：“喂，前面骑马的是什么人？”
“哎！我是方若瑄！才从老鹰山下来，有重大军情报告保安团！”
“啊！快过来！”方若瑄拍马飞奔过来。
到保安团驻地，有人牵马，问：“先见廖守业，还是赵司令？”
“当然先见赵司令！”于是，领路。
一见赵九霄，方若瑄激动万分，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可是，此时，她又非常冷静，因为，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她迫不急待，把老鹰山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赵九霄问：“你下山了，薛雁呢？”
“一路未见，有可能遇到了危险。”方若瑄焦急地说。
顾大江说：“方小姐一路辛苦。你先下去歇息。小金，你领方小姐去见廖守业。”
“是！”方若瑄跟着小金走了出来。一见廖守业，方若瑄禁不住跑上前，“哥！”两个人抱在一起，四目相对，热泪交流。“若瑄，你受苦了！”
“守业哥，你比以前黑了。”
“哈哈哈，脸虽然黑了，但心仍是红的啊！哎，薛雁姐呢？”
“肯定中途遇到了危险。我刚才已经报告了赵司令，老鹰山杆匪可能要下山袭击保安团。”
高云飞说:“看来，杆匪今夜要行动。司令，咱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他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从老鹰山下山两条道通县城，”他用手指着地图，“司令带一分队迅速赶到阳明岗设伏。我你带二分队在枫树林埋伏。听到哪边枪响，迅速赶到增援。大江，你带三分队绕道白牛湾堵住敌人后路。你们看这样行吗？”
“同意！”
“集合！”哨声嘹亮，声震夜空。廖守业对方若瑄说：“你跑累了，就不要跟我们去了。”
“不！我要去救薛雁姐！”方若瑄说。
“那好，走！”
赵九霄见部队集合完毕，高声道：“今夜，有紧急情况。我带一分队到阳明岗设伏。老高带二分队到枫树林设伏。顾大江带三分队绕道白牛湾埋伏。具体部署，各队根据情况安排。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出发！”
兵分三路，扬鞭催马。赵九霄带一分队刚赶到阳明岗埋伏好，便隐约望见远处黑压压过来一哨人马。
三班长廖守业被分配到左边阵地。人马越来越近，大家屏住呼吸注视着敌人。
近了，又近了。李子豪说：“打吧！”高云飞说。“好！弟兄们，先向天放一排抢，让他们停下。放！”
“呯呯呯”，“啪啪啪”一时间，枪声大作。枪声响过之后，高云飞高声喊道：“楚啸天、段飞虎，保安团在此等候多时，快下马投降，饶你们不死。”
对面的杆匪人马停住。段飞虎说：“真是怕啥有啥。大哥，肯定是方若瑄那个妖精下山，给保安团报的信。”
楚啸天说：“人家是有备而来，咋办？”
“咋办？”段飞虎头一甩，“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他妈的，拼也要拼他个鱼死网破。弟兄们，打！”一声令下，“呯呯呯”“啪啪啪”，子弹飞了过来。几个保安团队员中弹负伤。
赵九霄见杆匪动抢，大恼，“兄弟们，注意隐蔽。打！”，步枪、手榴弹齐飞。一时间，枪声阵阵动山野，火星烁烁照夜空。顾大江他们远远听见这边枪响，带领人马向这边飞奔。
一分队居高临下，李子豪命令：三班正面狙击；一班、二班绕道，从后面袭击杆匪！”
“是！”
廖守业指挥三班正面阻击；林如海、薛景松带着几个人，分左右纵身滚进路沟，俯身快速绕到杆匪后面，三面出其不意向杆匪夹击。杆匪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蒙了，纷纷乱作一团。这时，高云飞率二分队也绕道杆匪后面袭击敌人。枪声如雨，杆匪纷纷坠下马来，人声惨叫，战马嘶鸣，队伍一阵混乱。
楚啸天焦急万分，“二弟，情况不妙，咱快撤吧？”段飞虎道：“大哥，往哪撤？你看看，前有堵截后有封杀进退无路。他妈的，只有硬拼才有一线希望。”
“这样硬拼也不是办法啊？”楚啸天说。段飞虎眉头一皱，附耳对楚啸天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楚啸天点头，吼叫：“把薛雁押过来！”一群杆匪端枪，将绳捆索绑的薛雁押了过来。段飞虎声嘶力竭，喊道：“哎！对面的保安团，你们可看清了，这就是和方若瑄一起给你们送情报的薛雁。让我们过去，就放了她。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薛雁姐！”方若瑄刚起身，被廖守业赶忙拽下，“若瑄，你要冷静！”薛雁看见了方若瑄，“慧婷，不要管我！告诉司令，千万不要放过段飞虎他们。”
“薛雁，你想做死！”段飞虎吼一声，“啪啪”朝天放了几枪。
“咋办？”李子豪看着高云飞。高云飞说：“一、不能伤害薛雁；二、堵住杆匪。”
“这？”李子豪有些为难。
天亮了，东方天边，露出了道道霞光。
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不下，枪声渐渐稀了。这时，方若瑄急了，高喊：“潘豹，你个缩头乌龟，薛雁姐平日是如何待你？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全不念夫妻恩情，你还是个男人吗？”
潘豹听了，一语不发。常柱子在马上道：“三爷，咱反了吧？”潘豹摇头，低声道：“沉住气，看我眼色行事。”
方若瑄可是真急了，又一眼，看见了一袭红衣的楚丹丹。于是，双手拢成喇叭状，朝马丹丹直喊：“哎！丹丹姐，俺方若瑄求你了，快救救薛雁姐啊？”
这一喊可不打紧，楚丹丹在那马上雷霆大怒，手指方若瑄，厉声道，“住口！方若瑄，你给我听了，都是你们姐妹害死了我家丫鬟邢瑞雪。”姑娘越说越恼，猛地拔出双枪，喝开众匪，“驾！”拍马朝这边冲来，边冲边叫，声音凄婉：“方若瑄，拿命来！还我瑞雪！”
这情况来得太突然了，令所有人惊呆。薛雁一见，急喊：“丹丹姐，回来！你可不要伤害慧婷啊！”
楚啸天吓得不轻，挥手，道：“快！你们快拦住她！”“丹丹，站住！”高二魁纵马飞追。才冲出不远，见楚丹丹已冲到对面，如何拦得住她？
这边也愣了，齐刷刷端枪瞄准楚丹丹。“不准开枪！”方若瑄死命摆手。“都把枪放下！”高云飞命令。
楚丹丹阵前勒马，朝方若瑄喊道：“方若瑄，我来索命，敢不敢过来与我相会？”方若瑄起身要下去，又被廖守业一把拽住。大家纷纷看着她。李子豪说：“方若瑄，不能过去，马丹丹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放过你。”
“方若瑄，不能过去！”众都劝说。
“不！邢瑞雪是为救我和薛雁而死。楚丹丹要怎样处置，我都无怨言。让我会会她。”
顾大江高声道：“方若瑄，你要当心！大家做好准备！”廖守业双拳紧攒，为方若瑄捏一把汗。众目睽睽下，只见方若瑄快步跑下高坡，来到马丹丹面前。“丹丹姐，你既然为瑞雪报仇，要杀要剐随你便！”
“有种！上马来！”楚丹丹趁方若瑄不备，突然，俯身抓住方若瑄，一使劲，把她甩坐到马背上。
方若瑄一惊，“丹丹姐，你？要干什么？”顾大江高喊：“楚丹丹，快放下方若瑄！不然，就开枪了。”廖守业纵身冲下高坡。大家又端枪瞄准。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楚丹丹一手搂抱住方若瑄，一手把枪对着她，“来啊！开枪啊！开枪，我就打死方若瑄！”说着，拍马往回赶。方若瑄边挣扎边喊：“丹丹姐，不要！”
楚丹丹在马上急切小声道：“快！慧婷，朝这开枪！”
“这？”
“快呀！不然就来不及了！”
方若瑄双手哆嗦，掏枪，朝楚丹丹左胳膊开了一枪。“啊！”姑娘大叫一声滚下马来。那马前蹄腾起“咴咴直叫。”楚丹丹手捂伤口，“快！叫人抓我往回走！”
“来人啊！快抓住楚丹丹！”方若瑄冲这边喊。李子豪、廖守业飞身过来，摁着马丹丹，架着就往回走。
杆匪端抢瞄准这边，高二魁向方若瑄射击，一枪打偏。高云飞瞄准高二魁。大家端抢，拉枪栓声一片，气氛又紧张起来。
楚啸天一看，心急如焚，“都快住手！叫他们放了楚丹丹！”
楚丹丹这一折腾，高云飞算是看出了门道。楚啸天越急，他越不急。
这回可轮到潘豹了，他要给楚啸天加把火。于是，纵马到郑心刚跟前，厉声道：“把绳索解开！”杆匪战战兢兢，道：“三爷，没有大当家、二当家发话，谁也不敢！”
“那好！可别怪三爷枪不长眼！”潘豹“啪啪”两枪，二杆匪魂魄飞上了西天。“薛英，带人保护三奶奶。走！兄弟们，找楚啸天去！”
潘豹、郑心刚与一二十个兄弟，个个马上端抢，朝楚啸天、段飞虎这边围过来。众匪纷纷端枪，一层层，向潘豹他们围过来。潘豹枪指楚啸天，高声道：“不要逼我！谁在逼我，我就打死楚啸天！”杆匪纷纷驻足。
李子豪道：“赵司令，打吧？”赵九霄说：“慢！先静观其变。”
楚啸天大惊失色，“三弟，你？你们这是想造反？大哥平时待你们不薄啊？”
潘豹道：“好与不好，兄弟们心里有杆秤。眼下，天下不天平，父老乡亲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大哥偏偏为一己之私，与保安团作对，干那丧尽天良的坏事，怎不叫弟兄们寒心？我劝大哥回心转意，接受保安团招安。如若大哥执迷不悟，你我兄弟只好分道扬镳，从此相忘江湖。”
“你？三弟，你就这样对大哥无情吗？”段飞虎脸色惨白。
潘豹义正辞严，“段飞虎，都是你在背后攒掇大哥投靠日本鬼子。你们放着阳关道不走，偏走这独木桥。是你们不讲兄弟情义，又对薛雁下了狠手，这无情的不是你们，难道是我潘豹吗？”
“好！三弟，话说到这份上，人各有志，咱谁也劝不了谁。你告诉对面，放了丹丹，我就放薛雁和你们兄弟。”楚啸天无可奈何。
“大哥，你可不能轻易放人啊！”段飞虎声嘶力竭。
“住口！段飞虎，哪有你说话的份？”潘豹对着这边高声道：“对面听了，楚啸天同意放薛雁和兄弟们。你们也不要伤害马姑娘，派人送她过来。”
“好！”高云飞满口答应。薛雁、潘豹和十几个兄弟过来了，马丹丹回到了那边。
保安团启程，望着郑心刚远去的背影，马丹丹伤心欲绝，“心刚！”拨马要追郑心刚，被楚啸天、高二魁和众匪拦住。
“丹丹！”郑心刚的声音。
“心刚！”马丹丹含泪，一遍遍呼唤。
这对恋人的声音，撕心裂肺，在山野白云间回荡。情侣这一去，从此，劳燕分飞。此是后话。
（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