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白收到陈玉宬的求助信号,立刻将白青风交给了苏秦华照顾,迅速赶来京城。
轻车熟路的走到宫门口,顾秋白亮出了陈远南早些年给的玉牌,守门的将领一看,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正打算放行,办事回来的杨羽堂正好出现。
“君既持有先皇玉牌,想必是先皇极其倚重之人吧?”
顾秋白转过身看着眼前英气不凡的年轻人,笑道:“倚重倒不至于,只是如今陈玉宬非求着我,要请我入宫,而我这个人又经不起人求的,只好来了。”
杨羽堂刚刚回宫,还不知陈玉溪重病的事,如今听到一完全没听过的人说是受陈玉宬相求进宫,而且语气欠揍,不免有些不悦。
顾秋白哭笑不得,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当初就不应该从正门进宫:“好吧,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便不进去了。”
杨羽堂半信半疑。
“怎么?这也不行?”顾秋白挑眉,他在想,如果这也不行,那他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闯进去呢?
“……君请随我来,我带君去找太子殿下。”杨羽堂看着顾秋白手中的玉牌,还是恭恭敬敬地将人带进了宫。
“亦羡,你对郭良媛是否还是一如既往,初心依旧?”
“太子殿下,属下从无逾越之心!”高亦羡不知陈玉宬为何突然提起旧事,心中一惊,赶紧下跪陈情。
陈玉宬道:“我也知道,你从没忘记过她。”
高亦羡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陈玉宬的话直直的刺进了他的心,陈玉宬并没有说错,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郭云,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明明她已是大哥的女人,可自己居然还不知羞耻地觊觎着!
此事还没讨论出结果,门外就传来了杨羽堂洪亮的声音:“属下求见太子殿下。”
关于郭云与高亦羡的话题就这么耽误了,陈玉宬见到顾秋白,带着人就去凌熙殿。
给陈玉溪把脉后,顾秋白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陈玉溪的口唇与瞳孔,给他服下了一枚褐色的丹药:“伤口发炎引发了高热,伤我能治,但醒不醒得来,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开始写药方,陈玉宬左看看右看看,“姨父是什么意思?”
“他整个人都没有一丝生气,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除非你能让他找到活下来的欲望,我才有办法将人救活。”
再厉害的医者,也不可能救得了一个重伤又一心求死的人。
陈玉宬沉默,他想到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又联想到陈远南的死因,自己盛怒之下下手没轻没重,隐隐约约猜到陈玉溪一心求死的原因。
“他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吧?”顾秋白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他这样几天了?是不是一直没有进食?”
陈玉宬自动忽略了顾秋白的第一个问题,他想了想,“应该是有四日未进食了。”
顾秋白手上药方写个不停,嘴里的话也是没完没了:“你说要是你父皇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皇陵里再爬出来?再怎么样,这也是他两个仅剩的儿子中的一个。”
“……”
“别怵在那儿了,”他将药方递给陈玉宬:“你先吩咐人送些煮烂的粥喂他,然后按照这个药方煎药,先把高热退下来。若是晚了,人傻了,你们可别怨我。”
陈玉宬明白顾秋白并非随口胡诌,陈玉溪确实情况危急,赶紧吩咐人准备东西。
连日奔波,体虚昏迷,穆怀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卯时,睁开眼,天色微亮,房内有一片微光射入,她一时没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小娘子!”侍候在旁的女子一直看着她,见她醒了,惊喜地大叫。竟是穆怀云已经回乡下成亲的贴身婢女汪碧水。
穆怀云有些发懵:“你怎么回来了?”
汪碧水暗暗垂泪:“奴婢听闻府中之事,正想来京城打听,昨日被太子殿下发现了,便让奴婢回来伺候小娘子。”
穆怀云头痛欲裂,汪碧水的表哥前一阵子刚刚帮她赎身回去,二人还是新婚,如今赶着回来上穆府的断头台做什么。她生气地呵斥道:“你等天亮后马上回乡下去!”
汪碧水倔强道:“小娘子,太子殿下答应不会连累表哥一家的,他只说让奴婢回来伺候小娘子,伺候好了还重重有赏呢。”
虽然她是真心真意想回来照顾生病的穆怀云,但确实是陈玉宬答应了不会连坐,她才敢再进府中。
汪碧水熟练地将枕头枕在穆怀云身后,让她坐得舒服一些。此时,清雨轩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泽随同陈玉宬走进清雨轩。
穆怀云疑惑地看着二人,一时没弄清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林泽面露忧色,陈玉宬脸色依旧很臭。
穆怀云簇起了眉,紧接而来的便是昏迷之前的记忆,她猛地站了起来:“太子殿下!”
陈玉宬看她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却没理会林泽,脸色稍霁:“嗯。”
腿上有些生痛,但穆怀云没心思理会,她问陈玉宬:“殿下,我阿翁阿母还好吗?”
陈玉宬唇角又抿紧了,半晌都不回答。林泽只得替他道:“他们都还好,只有太子没吩咐用刑,无人敢为难他们的。”
穆怀云深色稍缓。林泽想起当初答应她会保住穆家,如今却食言了,有些愧疚。
他们几人试图阻止陈玉宬下旨的,可陈玉宬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而再再而三地禁止他们提起任何关于穆怀云的事,他们寻不到机会说情。
听闻穆怀云跪在太尉府门口到昏倒,他匆匆忙忙赶来,夜已深,外男不该入内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守在清雨轩外已有多时,还是陈玉宬方才到来叫的他。
陈玉宬冷冷地找了凳子自己坐下:“你还记得你的阿翁阿母呢,本王还以为你已经跟某些人浪迹天涯去了。”
穆怀云不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气氛僵硬,林泽硬着头皮正想开口,穆怀云就先轻笑开口了:“碧水,扶我起来。”
陈玉宬与穆怀云认识多年,汪碧水也常常见到陈玉宬,此时确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默默扶起穆怀云。
穆怀云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陈玉宬面前,屈膝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殿下,今日求见,我只想求您能饶我阿翁和阿母一命,放过我兄长,若您答应了,我万事听您差遣,若你想要我的命,我也可以无条件的双手奉上!”
房内几人深色各异,汪碧水也不好扶她,只陪着她一同跪下。穆怀云继续道:“穆家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您放他们出来,哪怕是将他们贬为蔗民,甚至是流放也无所谓,只要殿下能饶他们一命!”
“军中势力盘根错节,也许殿下担心我阿翁出来还会兴风作浪,但我敢发誓,阿翁如今这样,已经让他比死了还难受,他出来也没脸再做什么了。”
“您若是还不放心,废了阿翁的武功,我们也可以接受。”穆怀云闭上双眼,吞了口唾沫:“而且,若太子能饶他们一命,我愿奉上兵符!”
随着穆怀云最后一句话落下,整个房中是死一般的寂静。陈玉宬终于开口,“兵符本就是我囊中之物,何需要你奉上?”
穆怀云的脑中闪过张昀义的脸:“可太子并没有在太尉府找到它。”
陈玉宬扣起穆怀云的下巴,眸子如深潭一般,“一个小小的偏将军,本王并不放在眼中,即使是穆怀寒来了,也一样!”
穆怀云对着陈玉宬微微一笑:“我知道瞒不过太子,只是如今两虎相斗,朝廷动荡不安,星罗堂已经卷入朝堂乱局,江湖也开始蠢蠢欲动,若太子不尽快收回兵符,对朝廷将是百利而无一害。”
陈玉宬被说中心事,也不恼。穆怀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为穆府的人争一条生路,但是谋逆之罪,只用区区兵符来换,并不能让他动心。
陈玉宬道:“除了兵符,本王还要你入宫,承诺永生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穆怀云除了答应,没有其他选择。
陈玉宬很满意,也不等她收拾东西就带着她离开清雨轩,连汪碧水都被林泽跟着带进了宫。穆怀云直道看到比起她惨得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陈玉溪,她才后知后觉,面前的人貌似是她夫君来着。
顾秋白和萱夫人也在凌熙殿,看着二人拉在一起的手,有些诧异,而后者多了些许的不安,但都看着二人不言不语。
还是穆怀云先开口询问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秋白道:“死不了,但是差一点,也要活不过来了。”
穆怀云问:“我该怎么做?”
顾秋白呛声:“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问你身边那个冷得像块冰的人。”
“……”
穆怀云上前摸了摸陈玉溪的额头,旁边的萱夫人看着她,满脸的希翼。穆怀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萱夫人,王爷一直这样吗?”
萱夫人正纠结要不要跟穆怀云行礼,闻言赶紧叽叽咕咕说了一通,穆怀云这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头大,顾秋白没办法,萱夫人没办法,那陈玉宬就以为她是神吗?
她说,她要与陈玉溪独处一日。
陈玉宬不愉,萱夫人担心,还是出去了。
一日后,陈玉溪还真醒了。穆怀云坐在门边吃饭,萱夫人给陈玉溪喂药,顾秋白看到陈玉溪恢复了精神,乖乖喝了药,对穆怀云道:“小开心果儿,你还真是一味好药材啊。”
穆怀云淡笑,救活陈玉溪是陈玉宬提出的条件之一,从萱夫人口中知道了一点真相,她觉得问题应该出现在陈远南身上,便试着用陈远南去刺激他,所幸有效。
眼见陈玉溪喝完药,萱夫人将碗放到一旁,又服侍着陈玉溪躺下。顾秋白看了她们一眼,“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治这个小子的?”
穆怀云不说话。陈玉溪自顾自地躺下,背对着三人,闭上双眼。
他怎么醒的呢?
也许这将成为他们两人之间永久的秘密。他只记得昨晚的灯光太暗,他有些看不清她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不清女人带泪的脸庞,只记得有人说他们不怪他。
顾秋白觉得无趣,陈玉溪已经睡下。他带着穆怀云到处走走。
“我听萱夫人说,你与陈玉溪成亲了?”顾秋白前一阵子就想问这个问题,可惜一直没找着机会。
穆怀云和陈玉宬明明两厢有情,他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他人。
“其中有些曲折,但是我与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穆怀云不知该怎么与顾秋白交代,就搪塞了过去。
顾秋白无奈:“我也不想管,问题是听她们唤你皇后,总觉得不大顺耳。”最关键是陈玉宬每听到一次脸就黑一次。
穆怀云也不知为何,陈玉宬还未登基,宫人唤陈玉溪为二皇子,却依旧称她为皇后。平时听宫人说起也没什感觉,可是从顾秋白口中说出来,她也觉得浑身不对劲。
“姨父说笑了。”穆怀云转移话题,“说起来,我离开幽冥谷也有大半个月,不知青风的毒如何了?”
“有了火焰花做药引,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你无需担心。”顾秋白并不打算放弃追问穆怀云,说来说去他又绕回陈玉溪身上,“这么说起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不会是为了拿火焰花,才选择嫁给他吧?”
“姨父,你的想法果然是……真的大胆。”穆怀云扯了扯嘴角。虽然是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到穆怀云的反应,顾秋白也猜到了几分,心情无比复杂:“要不我和小宬解释一下?”
“不用,”穆怀云笑得有些僵硬,“我会自己处理好的。”她和陈玉宬的事还很复杂,甚至可能牵扯到阿翁阿母的秘辛,没那么容易解释得清的。
不敢对上对方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穆怀云正欲说点其他什么,顾秋白就先开口:“你心中有数就好。”
但他决心自己去找陈玉宬,免得两人一个个都藏着掖着,最后因为误会生了嫌隙。
和穆怀云分开,他就去了未央宫。陈玉宬和众臣正在讨论登基的事,看到顾秋白,陈玉宬第一反应是以为陈玉溪出了什么问题,但见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便继续与众臣商讨,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众臣才散去。
陈玉宬这才主动问他:“姨父有要事吗?”
顾秋白看着他:“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聊聊小云。”
陈玉宬下意识地不想听。但顾秋白没给他机会:“你出谷之前,我跟你说过一句话,遇到凡事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看,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还说,也许你身边的人一直都是可信之人。究竟这个可信之人是谁,我当初故意不说,是因为我以为你会相信自己的心。”
顾秋白又道:“当初你不是一直问我,究竟是谁让我来帮你的。我现在告诉你了,那个人如你所想,确实姓穆,她叫穆怀云。”
宫人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穆怀云与太子殿下关系非同一般,可后来她却嫁给了陈玉溪。至于太子殿下更是奇怪,他回来以后处置了所有人,却独独忽略了穆怀云,似乎还与她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说太子对穆怀云好吧,可他又是将人家父母打入天牢,又是对人家兄长下通缉令。说他对穆怀云不好吧,也从来没让她受什么罪,衣食方面更不亏待。如今还允许她自由进出凌熙殿。
她们该不该说贵圈真乱?
今天,她们似乎又发现了一件事:穆姑娘似乎病了,整日里提不起精神。太子嘱咐她们要好好照顾这位穆小姐。
照顾是什么意思?是关心的照顾,还是如后宫里的规矩那样特殊的“照顾”?
宫人们表示猜不准太子殿下的意思。
陈玉溪刚醒,可能是因着顾秋白给的药药效太过强烈,他的喉咙有如烈火灼烧一般,哑着难受。
因为他是带罪之身,陈玉宬没有给他调人过来侍候,萱夫人虽然得了特赦令可以进出凌熙殿,可现下也不知是到哪里去了。如今没人留在身边伺候,陈玉溪尝试下自己动了动手指,想将床前的茶杯拿过来。
手,缓缓地动着,离茶杯越来越近,三寸……两寸……一寸……
陈玉溪低低地咒骂着,他离茶杯还有半寸,居然够不着了!他挪动着身体,想再靠近一些,不料一个不慎,他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鞭伤,疼意使得他闷哼一声,直直地滚下了床。
手有点痛,他甩了甩手,想爬起来,但还没成功,一双黑色的长靴出现在眼前。
陈玉溪脸色铁青,不用抬头,他也知道靴子的主人是谁。
陈玉宬眉头微微紧皱,看着似乎呆愣住的陈玉溪,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你不好好在床上待着,躺在地上做什么?”
陈玉溪突然也笑了起来,回了一句:“皇弟觉得这凌熙殿的床太热了些。”
“是吗?”陈玉宬看了看他干裂发白的嘴唇,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茶杯,后退了半步,“既然如此,那就让人送些冰过来。”
还未入秋,现在确实还有些热。注意到陈玉宬的示意,跟着进来的宫女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多谢皇兄。”陈玉溪觉得自己牙疼,有点龇牙咧嘴。
陈玉溪迎上弟弟晦暗不明的眼神,动作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扔回床上,陈玉溪一时被摔得龇牙咧嘴,正想发怒,陈玉宬已经将茶杯递到了他的面前:“不知你记不记得三皇弟曾跟着樊夫人去狩猎,樊夫人大意,三皇弟不小心滚下山坡,伤痕累累。”
除了穆广清之外,陈玉泽的外祖也是宁国的将军。他的女儿耳濡目染,不喜女人家的针线活,反而喜欢舞刀弄枪,尤其爱好狩猎。那次为了猎一只梅花鹿,她深入密林,隔了几个时辰才想起五岁的儿子,而陈玉泽也不知怎的,不慎滚下了山坡,被不少树枝和荆棘勾破了皮,几乎浑身是血。
陈玉溪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提起了往事,他愣了一下,优雅地接过了茶杯,说话听不出是什么情绪:“记得又如何?”
“他那时才五岁,也会乖乖地吃药,还知道伤还没好不能乱动。”
陈玉溪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去,他这是说他连小孩子都不如?
“皇兄也知道,皇弟向来脑子不灵光。”
“嗯。”
嗯——嗯???
陈玉溪差点没吐出一口血,他这个向来高冷的皇兄,这是在暗指他笨????
“不知皇兄是打算如何处置我?”陈玉溪不想和陈玉宬多说,他发现对方可能是受刺激过度,脑子不太正常了。为免被他气死,他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绕来绕去。
“你多日没有好好进食了。昨日让宫女做的那些粥可还满意?”
“啊?额……还不错。”
“那让他们再做一份过来。”
“……”
“萱夫人呢?”
陈玉溪觉得陈玉宬就是在没话找话。他毫不给面子地打断他:“皇兄究竟有什么事?”
陈玉宬坐下了,但他又有些坐立不安。好半晌才问道:“听说,穆怀云从你这里拿了什么东西。”
哦,还以为是什么呢。
陈玉溪觉得无趣:“当初娶她,确实从国库里找了不少东西给她。”
“那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你很喜欢的那蕉叶白端砚算不算?”
“不算。”
“前年附属国送上的名画算不算?”
“不算。”
“你……”
陈玉宬终于打断他的天马行空:“我是说,她有没有特意开口,跟你要什么东西。”
“你不早说。”陈玉溪翻了翻白眼:“她跟我拿了火焰花。那东西又没什么用,她要我就给了。”
陈玉宬好像有些恍惚,匆匆离开了凌熙殿。
片刻以后,凌熙殿多了几个宫女,各自托着一个托盘在他面前摆开,有吃的粥喝的茶用的冰,几人盈盈一拜:“太子吩咐奴婢给您送过来。”
“……”
陈玉宬从凌熙殿离开时,刚好碰上了萱夫人,萱夫人端了碗药进门,看到陈玉宬,吓了一跳。
萱夫人赶紧对他行礼。
陈玉宬淡淡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回府,陈玉溪生死荣辱都将与你再无干系。”
萱夫人不知陈玉宬旧事重提是什么用意,但她坚定的眼神已经不用再用言语表明。
“在本王登基之前,你都有反悔的机会。”
萱夫人道:“殿下,就算是要上断头台,我也会选择与郎君同进退。只是还请殿下不要连累我阿翁阿母。”
陈玉宬在萱夫人身上找到了印象中的影子。他将手中的令牌递给萱夫人:“那么从今往后,他就交给你照顾。若有急事,凭借这个令牌,除了天禄阁,你可以畅通无阻。”
萱夫人抓着手上的令牌,觉得烫手:“这个东西太重要了,臣妇……”
“也没有多重要,本王给你这令牌也只是防患于未然,平日你若是得空就去他那边转转,他如今的伤没什么大碍了。”
“……是,多谢殿下。”
穆怀寒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昀义,差点被他气得背过气去:“又是命令,你是不是蠢。若是他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义无反顾地去死?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你还不知道吗?”
“可是穆将军,太尉吩咐了不许让您知道。”张昀义头埋得很低,不敢多说话。
“张将军!你有没有脑子?太尉府上下危在旦夕,你还联合太尉都瞒着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的存在了?”
张昀义解释道:“小娘子已经受了牵连,太尉府如今只剩您了,太尉说您万万不能再出事的。”
穆怀寒头痛,数月前他离京游玩,本来是打算带上穆怀云的,可陈远南突然病重,陈玉宬整日愁眉不展,她放心不下便留了下来。他问道:“小娘子人呢?”
张昀义想起那日和穆怀云的对话。
他斟酌道:“小娘子吩咐属下找到您,护您周全,她会想办法救出太尉和主母。”
“所以,她进宫了?”
兄妹二人对彼此的了解,简直是胜过对自己双手的了解。正是因为了解,穆怀寒快急疯了!
据他得到的消息,参与逼宫的人都被下了狱,佟家、张家等一众人全都被满门抄斩,府中一干亲信都没能幸免。穆广清和苏文文虽然只是被关在狱中,但迟早会被问责,若是连穆怀云也被困在了皇宫,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之日。
穆怀寒越发悔不当初,后悔不该因一时兴起跑去青国,若他在京城,至少妹妹不用受那么多苦。
张昀义一个大男子先后被兄妹二人训斥,背都要有些驼了。他小声道:“穆将军也知道,小娘子一旦下了决定,谁也劝不回来的。”
“劝不住不会绑吗?事关她的安危,你怎么不会动动脑子?”穆怀云刚刚跟他说,对自己哪怕动粗都可以,他这个榆木脑袋就不会灵活运用一下,也对不听劝的穆小娘子动动粗?
“……”张昀义尴尬。
穆怀寒用了很长时间去平息自己的怒气,他知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只能揉着被气疼的太阳穴吩咐道:“去探听太子要如何处治太尉和主母,另外也去探清楚小娘子的情况,看看她在皇宫内如何了。”
连载•只愿君心似我心||十二、谈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