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宬趁着自己身上的药效未发作,连夜离开了星罗堂。由于此刻气虚体弱,赶到云庄已是一天之后,云庄的人看到他,二话不说就带他前往顾秋白所在的房间。
顾秋白正在研读云庄的医书,看着陈玉宬一身灰衣,长发高束,风尘仆仆的样子坐到旁边,开口就质问他道:“君将云庄弄得鸡犬不宁,为什么?”
顾秋白放下医书,打量着陈玉宬,在考虑他究竟是有什么魅力,值得小姑娘为了他去放弃穆家。
身形高大,容貌俊朗,哪怕中了失功散和他的蜕心碎仍脚步轻盈,虽然虚弱却不显狼狈,可见内功不差,小小年纪就建立起了这星罗堂,能力自然也是不俗。
“给你的人练练拳脚而已,哪里算得上把这里闹得鸡犬不宁。”顾秋白道,“再说了,我是来给你送解药的,这就是你的态度?还是这解药你不想要了?”
陈玉宬看得出,顾秋白的功力在自己之上。武功这般高超的人,他若是见过,必不会不记得,两人是故友一事实乃无稽之谈。
他道:“解药我是感兴趣,但据我所知,毒医已经隐世多年,且与星罗堂素无瓜葛,君此次主动送上解药,那我又如何判断,君是否是真心地为我医治?”
对于陈玉宬这么快就猜出自己的身份,顾秋白既不懊恼,也不意外,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哈哈大笑:“隐世又不是死了,我怎么不能出来?”
顾秋白看着面前一脸陌生的陈玉宬,“而且你怎么确定,我们没有任何的瓜葛?”
陈玉宬没有说话。
顾秋白摸索了一会儿,从袖子掏出一块玉牌,他将它摆在陈玉宬面前:“我这一趟是受人之托来的,而且我猜,你应该对这个东西很熟悉。”
细细一看,玉牌红黄相间,晶莹剔透,正面雕刻着的是两条栩栩如生的腾龙,龙的周身祥云缭绕,反面则还雕刻了一个大字“御”。
——这是皇家所赐之物,见此玉牌,如帝亲临。
“这是我父皇给的?”
顾秋白爽朗一笑,“这有什么要紧吗?总归不是偷来的就是了。”
陈玉宬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但心里对顾秋白已经没有那么防备:“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君是受谁所托?”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对这个问题,我想我无可奉告。”
陈玉宬并不放弃,“她是不是姓穆?”
顾秋白大笑,“我说过无可奉告。”
“……”陈玉宬审视的目光没有离开顾秋白的脸上, “君若是连所托之人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我又凭什么相信君的诚意?”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顾秋白微微一笑,“你要的无非就是一个我出手的理由,但你就没想过,也许这块玉牌就是理由?”
“……”陈玉宬心里的疑团并没有淡去,反而更加重了。
“话说回正事,你身上的毒呢,是我数年前无聊制着玩的,药性霸道,你确定你要先花上几天几夜的时间,听我讲一段旧事?”
“我不介意君能长话短说。”
顾秋白真的长话短说了,他道:“你阿母的妹,也就是你的姨母,她是我的良人。”
“……”陈玉宬半信半疑,“据我所知,苏家与毒医并没有过接触。”
当初盛极一时的苏家,自从家主苏烈过世,长女苏秦年进宫,次女苏秦华失踪,苏家下人早已被遣散,他的话真假难辨,没有任何人可以辨别真伪。
“这些事,苏文文知道。”顾秋白挑眉,他还真小看了陈玉宬。
“太尉府中的那位吗?”陈玉宬笑,“君既然来这一趟,难道不知我正被穆家追杀。”
“……我知道苏文文是你们苏家的远房表亲,她唤你阿母一声妹,这算不算证据。”顾秋白暗叹,这小子怎么那么招人嫌呢?穆家小娘子看上他哪点了?
陈玉宬先是惊讶,随后开始放松下来,不在纠结于这个话题。“君来这一趟,是有把握解我身上的毒了?”
“你中的毒都是我配出来的,想解毒很容易。只是看你想得到什么效果。”
解毒还分效果?陈玉宬静静听着。
“你身上有两种药,其一是失功散,另外一种则是名为蜕心碎的毒。蜕心碎和失功散都可以直接解毒,但如今你身上蜕心碎的毒性和失功散相互冲击。如果直接服用失功散的解药,你的内力无法压制,就会刺激到你体内的蜕心碎,两者冲击恐怕你会直接没了半条命,” 基本没多少人知道失功散真正的威力,顾秋白慢慢解释道,“至于蜕心碎,倒是可以直接服用解药,只是若是那样,失功散的药力可能会直接吞噬了你身上至少一半的功力。”
“……”单解一种毒,另外一种毒会反噬,这什么玩意?陈玉宬满脸黑线。
“如果你相信我,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会有足够的药。”
想做的事和必须要做的事迫在眉睫,陈玉宬没怎么犹豫,交代了一些事,随着顾秋白去了幽冥谷。
穆怀云方才离开大约一个时辰,顾秋白便带着陈玉宬出现在苏秦华的面前。顾秋白看出苏秦华眼中带泪,满满地激动与急切,证实她的猜想:“这就是姐姐的孩子,小宬。”
苏秦华眼眶湿了,她与姐姐一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外甥,如今一看,眉宇间果然依稀带着姐姐的影子。
陈玉宬在御书房中见过苏秦年与人一样高的画像,是陈远南特意找画师对着画的。看着与母亲长得一般无二的姨母,他心中突然多了些异样,他不由自主地上前道:“姨母。”
苏秦华捂住嘴巴,“姨母在你幼时见过你,没想到都长这么高了。”
顾秋白上前将苏秦华扶着坐了下来。有些责备:“你要小心身子,万不能激动。”
多年前,她身体受过伤,落下了些病根。让他很担心。
“郎君,可是我很想姊姊。”
“我知道。”顾秋白摸着她的头,知道苏秦华这些年来虽然看似没心没肺,却也经常暗地里躲起来难过。
陈玉宬在旁边看着,感受到了许久没再感受到的温暖。
这日,苏秦华坚持要下厨,顾秋白抓了一直圈养的野鸡折了脖子,也在旁边打下手,陈玉宬无从帮忙,被打发自己熟悉环境去了。
陈玉宬识相地走远,苏秦华看着陈玉宬远去的背影,那是自己嫡亲姊姊留下的唯一血脉,她不解道:“郎君,为什么不让他们见面?”
听闻陈玉宬要来幽冥谷,穆怀云第一反应居然是离开。她强拖着未恢复的身体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察觉到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苏秦华看了都感觉难过。
穆怀云跟他们二人说起陈玉宬的时候,字句里隐含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得出。可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往往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将一切阴暗面扩大化看待。
她这外甥以为穆怀云背叛了他,没有任何理智可言,若穆怀云没能亲自解开这个结,陈玉宬只会一步步让自己陷入死亡漩涡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穆怀云离开,对他们的未来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
苏秦华深深明白,顾秋白不可能会选择伤害那个人的孩子,他为何不趁机令二人就此冰释前嫌?
“时机未到。”此刻,嗯令江湖中人又敬又惧的毒医正在挽着袖子给野鸡拔毛:“也许她离开了,对现在的小宬来说,是最好的。”
“我不懂。”
“蜕心碎的毒,不能受刺激的。我看他的样子,已经发作几次,不能再来一次了。”
陈玉宬身上的担着受着的东西,就注定了他该成为权倾天下的君王,如果因为蜕心碎废了武功,伤了根本,这偌大的天下,动荡不安的朝堂还有谁能去平定。
“我信你,”苏秦华似懂非懂,只叹息着:“只是,她只记得让我们为小宬解毒,记得交代我们好好看着青风,可她自己却不记得自己也是有伤在身,倔强得让人心疼。”
而她,除了跟小娘子说一声“保重”,什么也做不到。
在星罗堂,杨羽堂和高亦羡正在为陈玉宬再次离开而不知所措。林泽虽然猜到几分,却也不敢与两人细说。
他正头疼呢,高亦羡就脸色极其难看的从外面进来,语气不善地对着他道:“大兄,有人找你!”
“谁?”林泽尚未开口,身旁的杨羽堂倒是粗声粗气地开口了。
穆怀云缓缓的从身形高大的高亦羡身后走出。
“你来干嘛?”杨羽堂还不知道陈玉宬中毒的事,他虽然不耻穆家,但穆怀云毕竟与他们也有着十几年的情分,所以此刻对穆怀云的敌意还不是很明显,只是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太尉府背叛了堂主,穆小娘子现在居然还敢出现在星罗堂。”
穆怀云的眸子暗了暗,道:“我不否认穆家确实犯了错,但只要你们答应在事成之后放了我家人,我可以帮你们除掉韩王,帮太子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林泽的眸中划过一抹痛楚,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就握紧了起来:“如今堂主已经回来,你还能有什么筹码跟我们谈判?”
“他回来了,可马上又离开了。你们就不好奇,他为何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林泽有点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不知道陈玉宬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但陈玉宬离开前多番强调,让他不能外传,要是穆怀云这么抖了出来 ,恐怕无论出了任何变故,陈玉宬都饶不了他和穆怀云。
林泽紧张道,“小云,话不能乱说!”
“太子出了点意外。”穆怀云知道陈玉宬回了星罗堂,但她并不知道陈玉宬想将此事隐瞒起来。况且她的计划需要星罗堂众人的配合,她继续道:“他现在是中毒之身,内功尽失,没有我的帮助,他恐怕是很难反败为胜,将韩王殿下拉下来。”
“……”包括林泽在内,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韩王已经登基,我阿翁贵为太尉,兵符在手,掌管宁国大部分军队,如果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保证太尉府将不参与皇室的夺位之争,这无异于断了韩王的双臂,这对太子来说,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吗?”穆怀云没敢正眼看从小就认识的三人,她微垂着眸低声道。
穆怀云话音落下,堂内一片寂静。
许久,杨羽堂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穆怀云逃避的眼神道,“你说堂主功力散尽,那他就是中了失功散,失功散必须是内服才能发挥作用。”
陈玉宬在饮食上极为小心,不可能会让外人有机可乘。而事实上,能让他中毒的人不多,嫌疑最大的无非是眼前这个姓穆的小娘子——穆怀云。
穆怀云没有回答,但看着她的反应,几人都猜得到答案。杨羽堂一冲动,一手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片刻之间将它架在了穆怀云的脖子上,匕首即刻见血,他恶狠狠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杨羽堂!”林泽紧张地站了起来,“你疯了吗?快放开她!”
“这不重要,我只要知道,如果我能帮你们,你们能不能放过穆家?”无视身上传来的痛楚,穆怀云再一次确认。
“你已经背叛过一次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会背叛第二次?”一直没有说话的高亦羡突然问道。
“……”穆怀云沉默许久,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取信于他们。
杨羽堂冷笑,手下愈发的用力,穆怀云脖子上传来的痛楚唤回了她的神智:“几百年来,穆家为宁国出生入死,宁国如今的强盛不乏我穆家的一份功劳,穆家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签,绝不能因为我阿翁的一个错误,就抹杀了穆家百年来的牺牲。”
话说的在理,但杨羽堂半分不让:“你说得不错,穆太尉曾是有功之臣,但他偏偏不珍惜,非要去当谋逆反贼,这能怪得了谁!”
他们与穆怀云有情义在,但若要选择,杨羽堂毫不犹豫地选择誓死追随的堂主。
穆怀云哑口无言,陈玉宬中毒,穆广清倒入韩王阵营,如今他们对她产生怀疑是理所当然:“你们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杨羽堂随口道:“堂主如今中了毒,除非你也撅掉你一根手指,我才相信你。”
林泽深知杨羽堂过分了,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阻拦,毕竟他还记得陈玉宬倒在房中虚弱的模样。
杨羽堂看穆怀云一动也不动,眼神如同要吃了她一般,满满的都是讽刺:“看在你没有将星罗堂的事透露给那些个乱臣贼子的份上,我们今天放了你,今后但凡你敢透露半句,别怪我们出动整个杀手组织的人也要杀了你!”
林泽的心一直高高地提着,他害怕杨羽堂一怒之下真的会的杀了穆怀云:“羽堂,你先放开她!”
杨羽堂头也没回:“她若是答应我,我自然会放开她!”
穆怀云冷冷地笑了,她知道,以陈玉宬如今对自己的厌恶程度不会对穆家留情,如果今天走出了这扇门,穆府将再无活路!
她闭上双眼,回想着穆府里与父母兄长的点点滴滴,回想着自己和陈玉宬年少时的快乐回忆,趁着杨羽堂一个不留神,她一个反手将他的匕首夺过握在手心,毫不犹豫的削掉了自己的小指!
三人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看到穆怀云的动作,皆是倒抽了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看着穆怀云,如同看到了一个疯子。
小指掉落在地,小手鲜血淋淋。穆怀云没有点穴止住自己飞溅的血,不敢看掉落在地的小指,咬了咬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如果你们能从太子的手上保住穆家众人,我不仅能保证将星罗堂的事守口如瓶,还可以保证太尉府上下绝对不会阻止或妨碍到太子。有违此言,不得好死!”
林泽从惊吓中回神,慌忙上前欲帮穆怀云止血。杨羽堂也在心底暗暗后悔,知道自己把人逼紧了。
穆怀云侧过身不给林泽碰,直勾勾地看着杨羽堂:“现在可以了么?”
杨羽堂愣愣的,林泽怒吼道:“我会保住穆家,你先止血!”
得到林泽的保证,穆怀云终于放下心来,所有伪装的坚强有瞬间的不堪一击。她麻木地转身向外走去,并不想留在这个处处是陈玉宬的影子的地方。
穆怀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脑海中一片空白。路人见她身上粘血,对她指指点点,穆怀云浑浑噩噩,凭借最后一丝毅力走到了太尉府门口,守门的士兵看到她狼狈不堪,不敢置信:“小娘子?”
走到家门口已经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穆怀云连士兵的话都没能听清,摇摇欲坠。
守门的人见她实在虚弱,顾不上男女有别,赶紧上前搀扶:“小娘子,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穆怀云就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守门的士兵手忙脚乱,忽然看到她染血的右手,吓得脸色发白。
他赶紧叫人去找主人,府中上上下下的手忙脚乱,穆怀云被送进清雨轩,穆广清和苏文文匆匆赶到。郎中也被请来。
自朝廷大乱,穆怀云失踪一事便让苏文文日夜提心吊胆,如今看到女儿一身是伤,差点崩溃:“郎中,小女如何了?”
“在老夫看来,小娘子应该是日前中过毒,方才又失血过多,这才体虚昏睡过去,”老郎中了解苏文文的焦虑,他缕了缕胡须,继续说道,“所幸这毒素已清,并无大碍,待老夫开上几服药,补一补身子,小娘子不日就能恢复了。”
“好好好,多谢老郎中!”苏文文不住的道谢,“木安,快随郎中去抓药!”
待老郎中离开,苏文文看着躺在床上仍昏迷不醒的女儿,心闷闷地生疼,眼泪没有停过:“云儿心地善良,从无仇家,如今却一身伤地回来。若是寒儿也出了什么差错,我该如何向穆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三个多月前,穆怀寒说要去看望师父,回来时在半路上碰到了青溪国的三公主,不知是不是迷了心窍,死活要跟着去青溪国。想当初她还曾抱怨过,如今她倒是希望,生来苦命的儿子不要再回来了!
穆广清也不好受,但听到苏文文这么说,他不由得道:“细君,你这是什么话,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与卿无关。”
“就是我的错,”苏文文连日来也是日夜自责忧心,她很是难过,“寒儿不知下落,云儿如今躺在这里,伤痕累累,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些都是我的错,若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穆广清一个大老粗,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慰到苏文文。
当日,张昀义找穆广清回禀,万分惊讶的看着眼前坐着的男子,不敢相信这就是往日的穆太尉:“太尉,若是您真的要这么做,万一……”
“我不能再让寒儿出事,”穆广清疲惫的挥了挥手,“ 我们找太子那么久都没找到一丝线索,看来他早就摆脱韩王的掌控。看云儿的模样,我猜是跟太子背后的势力脱不了干系,太子不日定会卷土重来了。”
他当初的布局,看来倒是成了穆家唯一的退路。穆广清道:“偏将军,一切都按我说的去办。”
张昀义顿了顿,应了声,无奈的退了下去。
陈远南的身后事刚刚处理完,此前陈玉溪一直待在陈远南的灵柩前,对外面发生的事并不怎么上心,他把大部分的事都交给了穆广清和佟卢生处理。今日佟卢生突然求见,他以为是陈玉宬出现了,不料他却只为区区一个穆怀云。
陈玉溪又不耐又不以为然,“穆怀云只是一介女儿身,先帝除了戏称她一声县主,一未正式下旨,二没给封地,一个没有任何的实权的小丫头,能坏什么事?”
“皇上,穆怀云虽是女子,但她与陈玉宬交好,既然我们没办法除掉她,那可以将她远嫁。如若不然,臣恐怕不日她将会成为最大的威胁!”
佟卢生打的主意自然好,他认为,虽然穆广清如今受制于他们,但其女却和陈玉宬交好,如果陈玉宬借助他夺取了兵符,那又将是一场难以平息的暴乱。
穆广清身为太尉,兵符在手,就连韩王都无法完全控制他,还是凭借一桩往事才勉强让穆广清听话。佟卢生又不甘心,又馋着他手中的兵符。
但陈玉溪不甚在意,对佟卢生的话嗤之以鼻。
“皇上,臣是为了您着想……”
为他着想?
陈玉溪觉得佟卢生是翅膀硬了,野心跟着膨胀了,他两个儿子都已经升了高官,竟然还不满足,还妄图奏请他立琴夫人为太后。如果他真的答应了,那场面应该很好看。
思及此处,陈玉溪不耐烦:“将穆怀云送去青溪国联姻,如果你是穆广清,你会不会同意?若你真的觉得穆怀云是个威胁,那你就回去好好想个法子帮朕除了,等事情办好,再来告知朕吧!”
“皇上……”佟卢生还欲说些什么。
陈玉溪头也没抬,直接挥手示意佟卢生退下:“你先下去吧!”
佟卢生的老脸当即挂不住了,他脸色极其难看,咬咬牙谢恩告退。
安静许久,陈玉溪突然看着陈远南的牌位冷笑,阴阳怪气道:“父皇不是很喜欢太尉府的小娘子吗?您一直将她挂在嘴边,提起来满口都是赞赏,说她是最得太子欢心的人,还曾经说过要立她为县主,享公主荣宠,得一世荣华,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我毁了她,您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呢?”
“既然父皇眼里只有先皇后,何故还要去招惹我的阿母,她究竟有什么错,竟然要受那么大的委屈。如今你就在天上看着,我是如何把你最爱的儿子一步步地逼近死路吧。”
陈玉溪在冷笑,可是那凄凉的笑声和眼角的湿润却又让人无比心疼。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他,特别想做回那个被人遗忘的、无权无势的二皇子。
连载·只愿君心似我心||七、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