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心中装进去一个人,就能大大缓解抑郁;如果心中装进去几个人或一群人,就能每时每刻都很高兴。
弗洛姆说,“爱是一种艺术吗?回答是肯定的。因此,它需要知识和努力。”
我则说,爱首先是一种技术,只要练习,就能够掌握。
这样说是由我的职业决定的,因为心理咨询是助人自助,“助”和“自助”都主要依靠技术来实现,且能够做出效果的评估;这也是我的心理咨询取向决定,尽管我也用动力学或其他流派跟求助者东拉西扯,但在具体到操作上我以认知行为疗法为主,而这一疗法十分重视各种技术。
爱的技术有很多种,但在心理咨询过程中我能够熟练掌握的就那么几种,可以形成文字的我已经涂鸦成诸如《我就是你最疼爱的人》《唤醒被爱》等。虽说“技不压身”,但会多了也实在没有必要,因为像我这样的咨询师已经有了十多年的经验,在需要技术的时候常常能够随时创造,某种程度上真能做到所谓的“随取随用、随用随弃”。
那位女性求助者是因为长期抑郁而坐到我面前的,她57岁,某高校退休教师,外在的容颜能让我推断出从小就养尊处优。因为话不多,我觉得实在跟她难以顺畅交流。
当她又一次提出来要我直接告诉她回去后该怎么办时,我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您能跟我谈谈被别人尊重的体验吗?”
她愣了愣后,仍然有气无力地说:“被别人尊重能够提升我的自尊和自信。”
我问:“最近有这样的体验?”
她答:“没有。”
又问:“是否有不被人尊重的体验或经历?”
她开始哭。
我没让她的情绪用眼泪表达,而是紧跟着问:“您能体验到我如果不被尊重会是什么感受吗?”
她点头。
“我觉得,您今天就不太尊重我。”我试探着直接向她陈述。专业人员很清楚,我的这一做法,目的在于将其心理能量由攻击自身的抑郁转变成向外攻击的愤怒。
愤怒是一种要比抑郁更为有益的心理保护。
她反问:“您为什么这样说!”
我反问:“您平常如果见您尊重的人,会化妆吗?”
她一愣,低声答:“对不起。”
我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一定浮现出了自己的朝天素面、满脸倦容。
“每天能够为您尊重的人而化一次妆吗?”没待她回应,我又说:“比如,下次我们再见面时,能够看到您另外的样子!”
她竟然笑了。
“您一定读懂了我想表达什么!”我肯定地说。
她答:“下次为您化一次妆。”
我说:“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她答:“当然!”
我告诉她,刚才所使用的是一种我所发明的心理咨询技术。我说的是事实,但这样说却完全是一种防御,我担心对方把我的“要求”误解成“挑逗”。
接下来,我给她讲解这种技术的具体运用,比如在化妆时不只是紧盯着自己的镜像,而是首先想到化妆是为了谁——头脑中出现一个自己尊重的人或自己爱的人。
如果心中装进去一个人,就能大大缓解抑郁;如果心中装进去几个人或一群人,就能每时每刻都很高兴。
能够装进内心的必定是爱自己的。
女为悦己者容!
回家后,她每天都会在自己的朋友圈中发一张自己化了妆的自拍,有自己的,也有跟丈夫或他人在一起的。这是我给她安排的家庭作业。
两周后的第二次咨询,她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还特别告诉我“今晨专门为我尊重的心理医生而化了妆”。
这就是我在咨询过程对于“爱的技术”的一次开发和运用,只是针对该求助者,用过之后也就放弃了,真的是“一次性”。
今晨的涂鸦是回答一个学员的请求,她希望我以后更多地写些有关“爱的技术”的文字,当时我只是告诉她“不能”。
爱固然是人类共同的情感,但在心理医生视野下,爱的表达却不具备普适性,“爱的技术”自然也会因时、因地、因人而异,“彼之蜜糖,吾之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