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打卡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扫尘埃是全国各地传统的风俗。我家虽然在祖国遥远的黑龙江边疆林场,但依然会遵循这个习俗。
小时候的扫尘埃,不单纯是每个家庭扫灰尘,而是包括打扫室内、外卫生,洗被褥,糊棚,挂灯笼等。
场里除了扫尘外,还要开思想大会,清理精神污垢。用干干净净、亮亮堂堂、清清爽爽的姿态迎接新年的到来。
小年的早晨,吃过饺子,父亲就去场部上班了。忙着组织办公室人员,扫尘、拖地、擦玻璃、清理积雪、挂上大红灯笼。
场部这天召开的职工大会,主要是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注意防火、防盗,搞好家庭卫生,从灵魂深处到家庭里外,都要彻底扫除尘埃。
林场的领导、职工,大部分是开发北大荒的转业官兵,依然保留着刻在骨子里的军人作风,甚至影响着妻子儿女。无论说话还是办事,军人的干练总是不经意地彰显着威力。
职工大会上,场领导要求务必传达到每个家属子女,从而使全场上下:干部、职工、家属、子女,从思想到行动,都要步调一致。
所以,二十三小年这天,全场家家户户都要听从指挥,服从安排,统一行动。职工去单位清扫,家属在家清扫。
母亲是家属队员,临近小年就放假了。小年这天是要分红的,领回分红,这天基本是在家扫尘埃的。
全家人起床后,母亲就把被褥都拆了,团成团儿放在炕梢,这是今天必洗的。
开始剁馅、和面、包饺子,吃完饺子,才七点多钟。
母亲说现在扫灰尘,到点了再去分红。于是头上扎条毛巾,穿上围裙,在一根竹竿上绑个缠着湿抹布的笤帚,举过头顶,开始扫灰尘。
毛主席有句经典:笤帚不到,灰尘自己不会跑掉。所以扫灰尘是一定要感谢笤帚的密切配合的。
母亲没有文化却有智慧,经过实践,她对扫尘笤帚进行了改良。在笤帚上缠块湿毛巾,这样扫尘干净,还不必尘土飞扬,落一身,落一桌子,落一地。
母亲先是扫屋棚,接着扫墙四周,重点是墙四个角落的蜘蛛网和长长的灰线条子。抹布上粘满了灰尘,丢进盆里,清洗几下,一盆清水立时就成了父亲写对联用的墨汁了。
换水、洗干净抹布,再缠到笤帚上,开始扫第二遍、第三遍。终于用木柴生火做饭、取暖制造的烟熏火燎的灰尘,在第四遍清扫过后,发黄的旧报纸上,铅字清晰可见了。
母亲扫完屋后,就听见外边电线杆上的大喇叭传来洪亮的声音:家属队的人都到食堂分红啦,带上爬犁,顺便领回去豆油、面粉。
母亲擦擦汗,边穿棉衣边命令道:闺女、儿子,赶紧武装起来。我和弟弟立即穿上棉猴,扣上帽子,围上围脖,带好手套,系上鞋带。
母亲又吩咐:儿子快点,拉上爬犁,出发,咱们去分红喽。
今年收成好,母亲分得比较多,数字还吉祥。现金360.66元,是工分折算出来的。36斤豆油 ,66斤面粉,是出工补助的。
多数人是300元左右,还有的不到200元,补助的粮油更少。
排队等分红的人,都夸赞母亲的能干,羡慕母亲分红的数字吉祥。我们在长长队伍面前走过的时候,拉着满载的爬犁,昂首挺胸,很是骄傲自豪。
我想着今年准可以吃上母亲炸的油条、麻花了。正流口水呐,耳边就想起母亲的山东大嗓门:赶快回家,扫完尘,发面给你们炸好吃的。
我和弟弟拉着爬犁撒欢地往家跑,生怕慢了,母亲会改变主意。
回到家,母亲点火烧了一大锅开水,拿出洗衣服的大铁盆。舀上半盆兑些凉水,放一块拳头大的面碱,瞬间面碱融化了。母亲把炕梢团着的被褥面子,放进去浸泡上。
然后用洗脚盆盛上温水,投一块湿抹布,拧干,脚边放一些旧报纸,开始擦窗户玻璃。我也拿一块湿抹布,学着母亲的动作,擦起玻璃。
看着我擦的魂儿画似的,母亲纠正我:先用湿抹布擦掉污渍,再用旧报纸擦一遍,就亮堂了。后来我上小学了,班级打扫卫生,老师都会表扬我,玻璃擦得干净亮堂。
接着换水开始擦立柜、炕琴、炕面,最后又用自制的布条拖布,擦了碎石头砌平的地面。
母亲一脸的汗水,头发都打成柳了。一大锅开水也见底了,顿时屋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亮堂了。
接着又烧了一锅热水,拿出洗衣板,放进大洗衣盆里,开始搓洗被褥面子。
换了几遍水,洗涤、拧干,一大锅水又见底了,母亲才直起腰板,我和弟弟赶紧给她轻轻捶着后背。
母亲一边夸奖:好孩子,加一个炸带鱼,我们欢呼起来。一边站起来,把被褥面子都凉到外面的晾衣铁条上,立时升腾起白白的蒸汽。
一会儿功夫,对折的布片,就冻成了硬邦邦的一个长方片了,在寒冷的风中摇曳着,根本不用担心会刮到地上。
等到明晃晃的太阳把玻璃上的白霜都化成水,淌了一窗台,门外传来了父亲特有的咳嗽声 ,我们知道父亲中午下班回来了。
每天回来进家门前,父亲都会习惯性地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其实没有痰,也没有感冒,就是习惯这样,好像能体现他的一家之主权威似的。
吃过午饭后,父亲带上棉手套、棉帽子,开始用大竹扫帚扫院子,把积雪清扫干净,劈好的柴火摞起来。
随后,一手拿起钢纤,一手抄起铁锹,去攻克院杖子边上厕所里的堡垒。
冬天东北的厕所,蹲坑里都是一座冻起来的小山,非常难清理。一是坚硬,二是脏臭。批判牛鬼蛇神的时候,总说他们是冬天厕所里的大粪,又臭又硬。
父亲用钢钎凿,用铁锹挖,用哨条筐子提到菜园子里,和之前的大粪堆在一起,留着春天撒到园子里。
大粪臭,撒在地里,种出的蔬菜和庄稼都是绿色有机的,吃起来确是非常营养美味的。
这是体力活儿,一直是父亲的任务,直到住上楼房,父亲才卸任。
父亲在外边干活的时候,母亲又烧了一大锅开水,盛了半盆,放块面碱,兑好凉水。开始彻底清洗锅碗瓢盆和灶台,又用清水投净。顺便清洗了灶台边上的大水缸。
等到父亲忙完上班去了,母亲开始用土面打浆糊,找出厚厚一沓子旧报纸,准备糊棚。
林场的家属房都是公家统一盖的,草房、土墙、碎石地面。土墙和棚顶一定是要用纸糊的,否则就会掉土灰,既不美观更不卫生。
一般是用旧报纸糊墙、糊棚,还能废物利用,孩子们睡觉前,躺在炕上望天棚,也能看着标题认字。
后来有了卡其色的牛皮纸,花花绿绿的彩纸,糊起来更美观。
糊棚是糊墙、糊炕、糊顶棚等一切需要糊的统称。这也是一项技术活儿,浆糊涂少了,粘不住;涂多了,易断抻不住。
在热乎乎的炕上,母亲铺上一张旧报纸,用鞋刷子蘸上浆糊,均匀刷好一张,小心地揭起来,糊到墙上。
我照着她的样子,刷好,揭起来,双手各抻着一个角递给她,她一张挨一张地糊在墙上。
墙上和炕上终于糊完了,门外也传来了父亲的咳嗽声。母亲笑着说:糊棚顶的人回来了。
母亲让我休息,她开始刷浆糊,两手抻平角,递给踩着板凳的父亲。父亲仰着头,眯着眼睛,一手托着,一手往棚顶拂着。
糊完棚,扫尘埃才算彻底完成了任务。
自从林场翻修后,都是统一的青瓦红砖房了。屋内的砖墙和棚顶都刷上白灰了,火炕也铺上炕革了,地面都是水泥铺的了。再也不用糊棚了。
现在林场的房子,经过新林区建设,都是蓝瓦盖、红砖墙。房内安上了暖气,通上了自来水,使用了煤气罐。经过翻新的平房,不比城里的楼房差什么了。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成家立业了,每年也都在二十三这天扫尘埃,但只是象征性的了。因为平时都打扫的非常干净,再也不用像母亲那样辛苦劳累了。
现在林场的大部分人家搬出了林场,住上了楼房。火炕换成了结实地木床,墙上贴了壁纸,地上铺了地砖。
平时家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做饭用上了燃气灶,电磁炉、电饭锅,告别了烟熏火燎的锅灶、炉灶。
彩色数码电视机、洗衣机、冰箱都配齐全了,五谷杂粮也都是精制的了。人们的收入翻了十倍,甚至二十倍,万元户不再令人羡慕,因为现在我们也都是万元户了。
生活水平普遍得到了提高,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这要感谢国家的好政策,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
齐帆齐商学院12期28天特训营打卡,第19篇3011字,累计3941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