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一次失眠的我,百无聊赖的在这月黑风高的大半夜,不开房灯,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
这时,对面路口垃圾箱上,一个黑色物体吸引了我,昏黄的太阳能路灯不给力的亮着,我眯了眯眼睛,仍是未看清。
好吧,作为一名近视患者看不清就看不清吧,我总是很轻易的原谅自己,那黑色物体是什么东西,动物还是物品?
在垃圾桶上肯定是垃圾了,可你觉得没用的东西,是否别人就觉得没用?万一你扔掉的垃圾正好是别人的珍宝,那它还是不是垃圾,我们又该怎么界定怎么区分到底什么是垃圾?
腐败的食物是垃圾,破碎的物品是垃圾,瞧不上眼的人、阻碍自己的人、自己高攀不起的人、自己的敌人也都是垃圾,那这些你不喜欢讨厌的人的归处应该是垃圾桶啊,那他们为什么还回自己所谓的家,为什么还拼命吵着要买房要住别墅?他们没有看清自己?
我今天瞧不上你,你明天看不上我,那我们是不是互为垃圾,既然都是垃圾,那我们应该停止争吵、停止比较、停止伤害,因为垃圾只有一个去处,我们要相互作伴。
或许我们活着的时候在垃圾站,死了的时候又会在地狱相见。
2
为什么这个让我揪心的物体是黑色的?它可以是白色的或其他颜色,这样我就可以看清,那垃圾桶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们都说黑色充满神秘,白色展现单纯,黑色代表邪恶白色显示善良。那白色的雪是由黑色尘埃和无色的水蒸气冻结而成,那白色的雪,是邪恶还是单纯。
一说到黑白色,就把我带回童年,电视里的白骨精又在吸着无辜百姓的血,我闭紧双眼,捂上耳朵,再一次藏到大人的背后,可还是听到嘶嘶声,那是鲜血流淌的声响。
身处在自己创造的黑色世界里,我快要哭出声,这时,传来铜铃般的笑声。我睁开眼看见穿着白色蓬蓬裙的秀秀。
“丢不丢人,男孩子还怕白骨精,这是假的,她又不吸你,哈哈。”秀秀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那这是假的,什么是真的?”被她看到我的窘态,我赌气说道。
“就那个啊,前几天咱看到过。”秀秀笑着冲我眨眼睛。
3
就在秀秀看到我窘态的前几日,我们去村外附近的东山玩,小心翼翼的走过独木桥,那独木桥很窄,下面是深沟,深沟里满是碎石和垃圾,每次走都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踩空,掉下去摔死,那要是死了,我是去天堂还是地狱,最好不要碰到白骨精。
我跟在秀秀的后面,防止她的裙子被枝丫扯到,刚走到半山腰,秀秀停下来,一只手扯我的胳膊,然后另一个手指向柏树林。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背靠着一棵碗口粗的柏树,和面前的男子在嘴对着嘴。
“快看,看到了吧!”秀秀的小脸竟然红了。
“看到了,他们是在喂对方吃东西吗?”
“你傻啊,他们在亲嘴!”秀秀不自觉的提高了分贝。
“谁在那?混账孩子,赶紧滚!”男子听到了声响看见了我们,随后恶狠狠的冲我们喊。
我和秀秀赶紧跑,跑在路上我还禁不住好奇问:“你怎么知道他们那是亲嘴啊?我妈有时也是那样给我喂饭。”
“真是傻子,你没看《梅花三弄》?”
“没有,我只看动画片和西游记。”
“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亲嘴呢!”
“我妈是喜欢我啊。”
“真是呆子!”
“我也喜欢你啊!”
“……”
晚霞很美,秀秀的脸更红了。
4
秀秀比我大一岁,她家离我家很近,是我的玩伴。
有一次我去找她玩,碰到一个混小子挡我的路,我鼓足勇气把那混小子揍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打架。
从那后,美名传播,邻居婶子每次见我出门,就会开玩笑问:“去看你小媳妇啊?”
每次被她这样一问,我就变成了大红脸。那还是我更小的时候,看《新白娘子传奇》很喜欢白素贞,白素贞一袭白衣搭上俊美的脸。我直呼,以后找媳妇要找这样的。我当然不知道媳妇是什么,是不是可以吃,但大人们逗我玩时总是问我找什么样的媳妇。
就在这时,秀秀出现在我家门口,一袭白衣,这不就是我要找的媳妇?
比起黑色我还是喜欢白色。
5
为了彻底看清那个黑色物体,我戴上了眼镜,原来是只流浪猫。
我家曾经也有一只猫,那是我上初一时养的,那只猫是个笨猫,长着灰白色的毛。
笨猫不会抓老鼠,我们家的鼠患并没有因为这只猫的出现得到改善。
那一日,暑假的一天,我在家,秀秀来给我送初二的教材,我好提前预习一下。
我们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像中间有什么东西在那堵着。
这时,那只笨猫出现了,它竟然抓住了一只老鼠,老鼠已经死了,可它还在那摆弄着,好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
随后或许它也觉得没意思,拖到角落,把老鼠吃掉了。可没一会儿的功夫,笨猫开始打哆嗦,嘴里冒出一些泡沫。
不好,笨猫吃的是药死的老鼠,那可怎么办,秀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好我们家开药店,从药店里拿了些解毒药然后不停地给它喂肥皂水。最终笨猫救回来了,只是更笨了。
从那以后,我和秀秀好像又有了聊天的话题,就是那只笨猫。
6
垃圾桶上的猫,一只爪子拨弄着垃圾,一只爪子放在胸前,好像是做防御。
秀秀也曾一度像这只猫一样,把手耷拉在胸前,看上去很别扭,觉得她的手好像无处安放。
那时,我上初三,她初三复读,我们同班,她那无处安放的手以及扭扭捏捏的姿态,让我觉得她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秀秀。
她之前没有这么惺惺作态啊,难道是青春期的关系,她想营造自己的美感?
直到有一天,让我彻底觉得,我和她就是陌生人,我从未走进她的心里。
7
临近中考的夏天,秀秀焦急的找着叔叔家的弟弟,她不能继续上课了,她得回家。
我在走廊遇见她,她满头大汗,我问她:“怎么了,你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随后给了我一张笑脸。
几天后,回到家,我妈说,秀秀爸车祸去世了。
那她怎么当时没告送我,我不是她的朋友吗?
难道她的微笑是对我的设防,她不希望我去打扰,她不需要我的探访。
8
垃圾桶上的那只猫找到了可以吃的东西,在那里大快朵颐的同时,会用它琥珀色的眼睛环视一下四周。
那眼睛里的冷,像极了秀秀。
我和秀秀考进了同一所高中但课业繁忙自然少了联络。
再后来,回家又听说,秀秀妈离家出走后客死异乡。
从那以后,我也刻意躲开秀秀,既然初中时她爸爸的死都不愿告送我,那我也就不要再去打探她千疮百孔的心。
直到高考结束,我去她哥哥家买盐,再次看到她,她冲我笑,但满眼里都是凉。
9
大半夜一个醉鬼经过路口,黑色的流浪猫被吓跑。我睁大眼睛寻找却再也找不到。
是啊,我们也会这样无声无息消失的,不论是早是晚,不论是在白昼还是在夜晚。
青春已消失,童年已模糊,认识的人,接触的人,交往的人都变了形状,变了模样。
他们会以何种姿态出现,他们会用哪张脸来展现,他们是过得好还是过得坏。
好像这些都与我无关。
那我还挂念什么?有什么值得挂念?
或许,我只是挂念曾经的我,或许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真爱。无论未来走向哪,垃圾站或清冷的山,天堂或地狱。
睡意终于袭来,失眠的我希望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