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陶也跟着叫嚷：“就是，就是，凭么就开除俺儿，那个肖双更不是个东西，偷人家汉子，搞破鞋，你怎么就偏着她，你跟她也有一腿么！”
“你放屁！”再也无法隐忍的程石头爆喝一声，甩开洪大武的钳制，冲出人群，上去就一脚踹翻了姜小苗，接着一拳蒙到李陶嘴上，李陶惨叫着飞了出去，随着沉闷地落地声，李陶“噗”地吐出一口血，还夹杂着几颗牙齿。
得！和她儿子姜小苗同甘共苦了。
姜小苗再混，看见自己妈挨揍，也是要拼命地。他爬起来，照着程石头断了的手就是一拳，程石头惨叫出声，痛苦地弯下腰来。就着这一弯腰的功夫，姜小苗趁机照着他的脑袋“哐哐”就是两拳，程石头闷哼着倒地，半天没能爬起来。
“石头！”洪大武龇牙咧嘴地扑过去，此刻的姜小苗早就打红眼了，哪还管来的人是谁，提脚就踹，眼瞅着洪大武要吃亏。年近半百的人了，哪能经得起这一脚？在场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有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捂眼睛了。
关键时刻，还是厂长脑子转得快，一把将身边几个小伙子推了出去：“快，快救洪师傅，他要受伤了，可不了不得了，咱厂就得完……”
有机灵的，拽着洪师傅的袄子往后一扽，洪师傅因着惯性，向后退了两步，一个没立住，四仰八叉地跌了个腚蹲儿。不过也得亏这个腚蹲儿，才险险地避过了姜小苗这一脚踹。
姜小苗一脚踹空，自己也往前趔趄了两步，这才稳住。他是稳住了，周围摩拳擦掌的小伙子们也围上来了，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他敢打洪师傅，揍他！”
一群人呼啦就把他给围在当间儿（中间）了，巴掌，拳头，脚丫子，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招呼，围观的只看见一圈人和听见姜小苗的惨叫，压根儿就看不出里头的人到底被揍成什么德行了。
见自己儿子吃亏了，李陶疯了般的冲着那一圈儿人冲了过来，手撕牙咬，拳打脚踢，掐肉薅头发，反正能使的招儿全使出来了。
你别说，真管用！
李陶不愧是打遍全村无敌手的人，这一套招数下来，整个包围圈直接被她从外部瓦解了。几个背对着她的小伙子遭了秧，正专心致志地对着里头拳打脚踢呢，哪曾想后院起火了。
俩小子当场就被她打得抱头鼠窜——一个头上被薅掉了一溜儿头发，一个手上被咬出了血，其他几个还好点儿，不是挨踹就是被揍的，但毕竟冬天穿得厚实，皮肉疼而已不碍事儿。
李陶解决掉这群小子们，冲过去一看，姜小苗跟个小鸡仔儿似的身上全是泥脚印子，已经辨不出什么颜色来了，此刻一动不动地蜷成一坨，倒在地上。
李陶吓得肝胆俱裂，扑过去就嚎：“哎妈呀，俺滴个苗儿啊，老天爷啊，你没长眼啊，这么些人打俺一个老婆子啊。俺家就这么一根儿独苗苗啊，你可叫俺怎么活啊！俺滴个妈啊……这个日子没法活啦，俺去找个旮旯吊死吧……可叫俺跟着俺儿一起死了吧……嗤……”
这下可算是开了眼了，周围所有的人都瞪着眼珠子瞅着李陶自导自演唱大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偏生李陶嚎的阴阳顿挫，怪有节奏感的，要不是这个词儿不咋滴，大伙儿都想来点儿掌声叫个好儿了。
李陶嘴里嗷嚎着要去死，可人还是拍着大腿一动不动唱大戏，大家都看新鲜，没人上前阻止，就是搁她身边的姜小苗倒了血霉了。
李陶这套他从小听到大的，听的耳朵长茧都快吐了，再着说，天儿这么冷，自己还搁地上躺着呢，冻死人了，上次跟瘤子他们喝酒，棉袄被人给扒了，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些破玩意儿根本就不顶事儿，冻死他了！
眼瞅着李陶没玩没了地拍大腿，姜小苗终于忍不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妈呀，别嚎了，紧溜儿扶俺一把，俺骨头疼……”
“嘎……艾玛啊，俺的苗儿啊，你哪疼，可不是骨头断了啊？哪个糟天打五雷轰的王八蛋啊，把俺苗儿的骨头打断了啊，俺不管，哪得赔俺，今儿你要是不赔，俺就跟俺儿坐这不走了！”李陶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去扶儿子，而是顺坡儿下驴要钱！这赚钱的思维，那已经形成条件发射了，完全就不用过脑子，张嘴就来。
大家一看赖上了，呼啦全体往后退了一倍的距离，几个才刚动手的小子更绝，一溜烟儿就蹿没影儿了，废话，遇到这么个混不吝，有脑子的都得跑！
厂长见打人的全跑没影了，这才整了整衣裳，装模作样地指着李陶母子俩对厂卫道：“那个么，厂卫啊，这俩人都不是咱厂子的人了，你们都是干么吃的，怎么这么没有生产安全意识，这要是进来小偷小摸地，造成了厂里的损失，你们可得赔啊。
那个么，队长！队长呢？都检讨哈，今儿就这么滴算了，以后得加强巡逻，强化安全生产意识，凡是跟厂子无关的人，一律不准进厂区。太不像话了，一点儿也没有爱厂如家的思想，得批评，严肃批评！”
厂长说完，撒丫子就跑——上次那巴掌还记忆犹新呢，不跑是傻子！厂卫队长含泪抗下了这个锅，苦着脸，有气无力地答应：“是，厂长，一定严肃处理，今后绝不再犯！”
几个厂卫因为厂长这莫名其妙得迁怒都一肚子火，上去薅着李陶和姜小苗的衣裳就准备往外拖，姜小苗软手软脚地任凭他们拖着走，李陶可不，抹肩头拢二背（摩拳擦掌）就想上全武行。可刚要动手，就见自己儿子被拖出二里地了，不得不一边咒骂着，一边跟着也出去了。
厂卫们将姜小苗拖到离厂区好几百米的地方，这才一松手，任其自由落体，栽到地上，还有那个火儿大的，趁机踹上两脚泄愤，姜小苗闷声哼哼，反正是没力气还手了，爱咋咋滴吧。
李陶搁后头紧赶慢赶地追了上来，也不顾得打了，扑上去救儿子：“苗儿、苗儿，俺滴个老天妈啊……大家伙儿紧溜儿来茫茫啊，杀人了啊……”
第一遍听新鲜，第二次就烦了，一个机灵的小厂卫指着李陶吓唬道：“你再嚎，俺就报警，让你俩直接进派出所，你儿可早就被开除了，私自进厂，俺告你们偷东西，可够你们喝一壶儿的，紧溜儿滚蛋！”
李陶正想不管不顾地上去撕吧这小厂卫，却让姜小苗给薅回来了：“妈，妈，别闹了，真闹上派出所，咱捞不着好，弄不好得进去，胳膊拧不过大腿！”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