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劝谏
梁俭所言与唐庭坚若合一契，但唐庭坚故意道：“梁中书言重了，圣上英明神武，年纪尚轻，偶尔性情用事也在情理之中，老夫再过几日上奏也就是了。”
梁俭信以为真，果然沉不住气道：“丞相！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老臣万没想到丞相也会如此啊！丞相难道会不知防微杜渐、千里之提毁于蚁穴的道理么，何况今日圣上所作所为有的较之亡国之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唐庭坚仍旧不露声色。
梁俭越说越激动，道：“丞相，老臣等人一直追随丞相忠君为国，但三王爷早存不臣之心，如今圣上所为正中其下怀，我等若再不劝谏，天下大乱不日即在眼前啊丞相！”
唐庭坚心中暗喜，道：“老夫素知梁中书对皇上的忠心，今日一闻，更是可鉴日月。梁中书刚才所言之事，老夫亦知紧急，但苦于没有办法，心忧不已啊。”说完等着梁俭的反应。
梁俭不知自己落入唐庭坚圈套中，慨然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老臣不才，但若能使皇上从善如流，励精图治，纵使舍得这身老骨头又何足惜！”
说完，凑到唐庭坚耳旁，以手掩嘴，如此这般地密语了半天。
唐庭坚边听边点头，最后说道：“梁中书真乃国之栋梁！”
一句话说得老中书欢欣鼓舞，豪情满怀的去了。
唐庭坚望向他因常年读书而微微隆起的脊背，嘴角现出一丝佞笑。
接下来的几天，唐庭坚没去找赵遁，赵遁也乐得清静自在。
一天早膳吃到一半儿，赵遁突然想起自己在拨云亭中所吃的酒食，虽然回京后便说于御厨，但无论如何炮制，总觉味道相去甚远。心中顿时不畅，丢下筷子骂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旁边几个侍候的太监，哪里知道赵遁是在生御厨们的气，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吓得魂不附体，全部“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道：“皇上息怒，奴才知错，奴才该死！”
赵遁没料到太监们误会，说道：“都起来吧，不关你们事。”
几个太监如释重负，太监总管莫公公赶紧将筷子拾起来，又换了一双新的递上去，嘴里说道：“皇上消消气，一旦噎着食那可就不得了啦。”
赵遁将筷子放到桌上，道：“无味无味，不吃了！”
莫公公这些太监整日里揣摩皇上心意，自然听出此话弦外之音，满脸堆笑道：“皇上，别在屋里闷着了，奴才侍奉您到外面散散心去吧。御乐宫马上就要完工了，这两天下面的地方官送来不少珍禽野兽放在里面，不如就由奴才带皇上去看一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赵遁果然来了兴致，问道：“都送了些什么珍禽，可有雕？”
莫公公回道：“皇上说的可是天上飞的那种鹰，有啊，还送来两只呢，鹰嘴和爪子就像钩子一样，真是神骏非常！”
赵遁一下站起来，道：“这雕可能乘人？”
莫公公不解赵遁所说什么意思，摸着脑袋道：“乘……乘人？”
赵遁骂道：“蠢奴才，就是让人骑在背上飞。”
莫公公支支吾吾道：“奴才见这两只雕大约……大约……”一面说一面伸出双手上下比量，最后在相距三尺左右停住，“大约……大约有这么高，恐怕……恐怕骑不上人。”
赵遁听后气得又坐回凳子上，骂道：“这也能叫神骏非常！”
莫公公怎会知道赵遁心中是将两只凡鹰与神雕相比较，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唯诺诺道：“奴才坐井观天，没见过世面，皇上勿怪。”
说完偷眼看赵遁脸上并未动怒，又试探道：“皇上，奴才还见到里面有只豹子，好像是叫什么‘金钱豹’，嘿呦，这豹子比人还高，窜起来又快又猛，尤其是那眼睛，夜里还闪光呢！”
莫公公嘴上抹油，总算有些收获，赵遁听后淡淡道：“恩，有点意思，改天朕去瞧瞧。”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太监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跪道：“皇上，快出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赵遁一愣，“快说什么事。”
小太监道：“今早五更刚过，延和殿外突然聚了许多大臣，有七八十个之多，为首的是梁俭梁中书，说是要朝见皇上。奴才们先前听了皇上的吩咐，就告诉这些大臣皇上神思欠安，近日不上朝了，让他们回去。岂料这些大臣非但不走，而且齐刷刷的跪了下来，说是见不到皇上就不走了。奴才们苦劝，可大臣们就是跪着不起。”
赵遁道：“有这种事，唐丞相在何处？”
小太监道：“唐丞相听说身体有恙，在家休养。皇上，这些大臣不单单跪着，夹七夹八还说了许多话，奴才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少啰嗦，讲！”
小太监添油加醋道：“这些大臣说为君者应法三王，仁政爱民，天下兴之，而皇上您久疏朝政，整日沉湎声色犬马之中，不听劝谏。还说皇上亲小人远贤臣，骂奴才们是阉货，只会蛊惑皇上玩乐，祸乱朝纲，长此以往，长此以往……”
“说下去！”
“长此以往，必将重蹈靖康覆辙！”
莫公公在旁边一直用眼瞪小太监，可小太监没发觉，等听到最后“重蹈靖康覆辙”这句，吓得赶忙跪下道：“皇上，这些大臣是在胡说八道，皇上切不可当真！”
小太监见莫公公如此惊慌，方才知道自己闯了祸，磕头如捣蒜一般，道：“皇上赎罪，奴才口无遮拦，奴才该死！”
赵遁脸色铁青，半天不语，突然嘴巴一撇，不屑道：“这些又酸又腐的老东西，整天危言耸听，真遇事了他们不是装聋作哑就是和稀泥，朕真不明白当初父皇养着这群废物做什么，一点用处没有！莫公公——”
莫公公赶忙应道：“奴才在！”
赵遁起身道：“走，去看看那只金钱豹。”
莫公公问道：“那……跪着的大臣们怎么办？”
赵遁哼了一声，“看他们能跪到什么时候！”
“好咧！”说完，喜滋滋跟在赵遁身后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