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本无畏

少年是风，肆意轻狂。少年是雨，润泽浮世三千，万物张扬。少年是骄阳，渗透百花香，承载过往。

001

祝忱，钟译。

初一刚进校。

学校的黄雏菊开得烂漫，校门口起一直到教学楼，蔓延到田径场，也串起了食堂和学生宿舍，一大片一大片满是，没有什么香味，好在别致。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衬着格外显眼的轻白，掠过几只鸦雀，也算和谐。

我阔步走进教学楼，迎来了新的三年。

来到班级，很快便与一些志趣相投的人展开了话题，说说笑笑，还算融洽。

“你好啊，我叫祝忱！”

一双清亮的双眼撞上我，我避之不及，停止交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示意他走开。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一双眼笑的真诚,我却没由来露出些许烦躁，很排斥眼前的这个人。

“钟译。”

“好。”

听到答案后，他点点头，顷刻便走开了，好像刚刚的那个人不是他。

我盯着他的背影，不觉皱起眉。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后来分座位时，他正正好坐在了我的后面。

更奇怪。

他从不主动和其他女生说话，却好像对我关照三分，时常询问我的喜好与日常。一两日便好，他却日复一日，没由来黏上我，我只觉得心口被一颗沉重的石头压住了，每天看见他，唯一有的感觉就是烦躁。

那天，他站在那颗蓝花楹树下，花瓣随着风起而凋落了许多，掉在他的肩膀上，他静静地站着，又走向我。

他说，喜欢我。

我的心短短震颤了一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厌烦。

“如你所见，我有喜欢的人。”

是的，那时候我有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祝忱。

我本以为，年少的喜欢是短暂的，迷茫的。

002

初中第一节体育课后，太阳正娇艳束在空中，空气中笼上一层沉闷，正是盛夏，雏菊被晒得有些枯萎了。

我回到教室，有些疲惫，承受不住太阳的睧晒，趴在书桌上醒神休息。

祝忱自被我拒绝后，话变得有些少，还是不与其他女生说话，也很少主动找我。

“很累是吗？”

突然，清冽的声音带着关切从耳后响起。我挣扎着支起了身体，缓缓回头看去。

又对上祝忱的双眼，热烈而直接。

...

很久。我的疲惫被这注视洗刷了许多，疑惑祝忱的举动。他似是没发觉，一直盯着我。我气急了，胡乱往祝忱的肩膀上打去。

力道似乎有些重，他吃痛，便不再盯着我，没好气地看着教室两侧的白墙。

“你，刘海在头发上。”

疲倦被冲刷无几，我飞速转回身子，整理刘海。

“也挺好看的。”

自那以后，我总喜欢转过去没头没脑的打他，他也不恼，一直忍着。

祝忱的脾气其实不算好，经常在班里发火，也经常作出一些中二幼稚的事。总而言之，好像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相处的人。

唯一特别的，是对我。有时表现地无奈，有时傲娇，有时疏离，也对我发过火，后来是他主动道的歉。

逐渐，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时常和他闲聊两句，不再对他厌烦，只是仍算不上喜欢。

我想他还喜欢我，有时因为和我急起来，却又在霎时间回归冷静。

夏季很短暂，马上就进入秋天，然后又是严冬。学校的黄雏菊凋谢了又重开，枝茎长高了又枯萎爱黄。蓝花楹只在特定的时间开放，其余时候，也只是静静地立在雏菊身旁。

一瞬就是一年多。钟译本以为，少年的爱已经消失，或者已经转移。

003

雏菊的花期很长，蓝花楹却很短，只是月余一瞬，匆匆见雏菊一面。蓝天中的鸦雀变得很多叽叽喳喳，吵闹不休。日子一天天过去，祝忱长高，我的性格也悄然变化。

我逐渐注意到了祝忱。好像长得还不错，人也不错，除了脾气有些火爆。对别人有些火爆。

正午时分，太阳还没有这样热烈。整个篮球场被光笼罩着，人影，树影，篮球影，飞鸟影尽数映照在球场上。随着队形变换，时间推移，影子开始变得杂乱，也被拖得很长。

祝忱在打篮球。一年多的时间，他长高了很多，身形有些纤瘦，脊背却挺拔，站在篮球队伍中，担任前锋。

我不懂篮球，只是匆匆瞟了一眼。

和他对视了。

......

他似乎分了神，球被对手抢走，一个三分，投中了。

祝忱看着投篮那人，有些愠怒，始终没有说话。

我呆滞了一瞬，回神时，发现他的目光有转向了我这一边。我快步跑走了。

上课铃响，祝忱抱着篮球快步冲进教室，落座。

“你今天看我打篮球啊？”

背后传来的声音。

我没应声，祝忱又戳戳我的后背。

我自觉心烦，转过去狠狠打了他一下，他好像习惯了，没有生气。

“你这样还挺好的。”

祝忱开口。

“两条边都平行的四边形是平行四边形...”

数学老师开始了今天的课堂内容，打断了我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我再想说时，已经没了兴趣，干脆闭嘴，不说话。

他还是不生气，像随时在身旁的雏菊，陪在蓝花楹身旁。

或许祝忱的喜欢，是不求回报的，是热烈直白的。

004

蓝花楹的花期还未到来，雏菊开得左一朵右一朵，并不多，好在遍地都是。到了寒假前后，树木都有些萧瑟，空气中也有些肃杀的气味。

我以前加过祝忱的联系方式，后来觉得他烦，就删掉了。

整整两年过去，我对祝忱的厌烦消失了大半，只偶尔他朝我生气时全盘涌现，时间却不再长，一会便消散。

我开始不排斥和他的对话，自然地分享起生活里的琐事，对他也许还是一如既往地凶，但我起码，态度上好了很多。

“你还挺丑的。”

他朝我笑一笑，眼里都是我的倒影。

我有些生气，怒视他。

“对，我也觉得。”

一旁的男生附和，我正要上前理论，却被祝忱抢先了一步。

他抓住那人的衣领，佯装要打他。

“你说什么？”

“没，你们慢慢聊嘛。”

男生走了，祝忱也嬉闹着追了上去，只留下我看见他们的背影。

我笑了笑，心里的矛盾被冲散了一些，又一些，慢慢变得缥缈，好像要消失了。

窗外晴明朗日，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温度，惹得人的心也变得柔软了一分，逐渐被这温暖的光芒浸润，悄然绽放于心底。

那么，祝忱的喜欢，在这时候还存在吗？存在多少呢，我不知道。

我对他没有喜欢，只是好感增加了。

005

又是一年，雏菊花开得很盛，正好赶上了蓝花楹的花期。学校里的十几株蓝花楹竞相开放，给原本有些死气的学校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加回了祝忱的联系方式，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性，随意删除。祝忱对我，自始至终好像都是一样的，没有变过。中途或许有过退缩，可不知究竟因为什么，他一直坚持到现在。

很难猜。

朗日里，空气中华有泥土香，花香，草木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广阔的圈，圈住尘埃浮游，圈住少年少女气。

“你喜欢我吗。”我悄悄问。

“不喜欢！”他坐在后桌，斩钉截铁。

他的朋友，我的朋友都说不是，我都听到了。

这个时候，我好像已经拒绝不了祝忱对我的好了。

他对我的好，好像所有人都知道。

“译总，长得很乖，不丑啊。”

我无意中听到的。

“译总，我的神，你不懂。”

他和兄弟说的。

......

许许多多不真实的情况，尽数发生在他身上。

他还是一样脾气火爆，一点就着，还是很喜欢和我聊天，我也开始喜欢他的笑。他还是偶尔没事打打篮球，踢踢足球，跑跑步，睡睡觉，淡然又直接地对我，看着我浅浅笑一笑。

那么，或许，我也有一些喜欢他吧。

蓝花楹开了，很旺盛，整个学校都是蓝花楹的花瓣。风一吹，好像整个世界都遍布了。

006

雏菊枯萎了很多，蓝花楹的花期没有了。

一直到现在，他对我依旧耐心，照顾我的脾气和感受，悄悄在上课时逗我开心。他会在上课时给我递纸条，一次就是很大一张，密密麻麻的，我会看很久。他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的情绪，照顾我，也会怒骂那些对我不好的人。诸如此类，确实浸染我的生活。

我想开口对他说喜欢，他的朋友们支持。

天空的颜色是少有的浅浅淡淡，几丝云雾随意依附在学校周围的建筑物上，下一刻就要飞走。太阳不慌不忙运转着，马上便要升到正中央。

祝忱，我喜欢你。

我在等，等他说喜欢，哪怕我不答应，他再说一次，我也很欢喜。万一我会答应呢。

我没有等到他最后的回应，这几个字，最终没能说出口。

我有些害怕，怕他不答应，怕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心中的思绪缠缠绕绕，乱做一团，解不开了。

我最终还是选择放手。

祝忱，或许我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们注定不可能。缘分，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不离弃的，我们并没有缘分。

我选择了成为他要好的朋友。交心的朋友，不怕闹矛盾，不怕走散，因为彼此最了解彼此，没有什么隔阂消除不了。

我想，祝忱，我对你太凶了些，抱歉。

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吧。

007

三年，校园里的黄雏菊旺盛了许多。蓝花楹有过短暂的盛大的场景，好像照亮了整个校园，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上方蓝天白云里的鸦雀少了几只，也不会成天咿呀叫着。我看着校园的一草一木，看着眼前的景笑了，神色或许有些遗憾。

蓝花楹自此无花期，雏菊仍旺盛。

我们毕业了。

再见，从前的祝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