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长大后,才发现成年人的世界根本没有“容易”二字。长大意味着承担更多的责任,意味着很多时候,你必须单枪匹马面对生活的兵荒马乱。从未曾想过自己一个决定来到了这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无法逃出这座围城。深刻记得来的时候,沿着蜿蜒曲折的公路,车开了好久好久仍然望不到尽头……
第一次来学校的拍下通往学校的路与操场上正在升旗的孩子、老师。
我们还要承包食堂,除了解决自己温饱问题还有9个寄宿生。感谢王先生、占先生、郑先生每日的早餐。雷老师炸的油、煮的菜、家里的笋,捡回的柴火、老王种的菜,烧的鱼、酿的酒、晒得茶...不得不承认,厨艺提高了不少,但炉灶还是生不起火...
教过一、二年级的数学、体育、道法、音乐...三、四、五、六的英语,突然间觉得自己全能了。有的孩子从二年级开始就一周回家一次,自己做作业,自己洗衣服,自己蒸饭,心疼孩子都是一样的孩子,面对一样的社会竞争,但所接受的教育却差别巨大。
一个大家庭,亦师亦友,在山区里,大家各尽其职,相互帮忙,相处融洽,尽兴时大家拿起碗,倒上酒,打着通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每个人都干脆、好爽毫不忸怩作态,饭后散步,旗台下坐谈,山里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也许无聊,也许郁闷,也许无奈,但也有欢喜,充实...时间总是不曾为谁驻足过
窗外望眼的青葱以及夏天从这里飞进来的数不尽的生命。
抓狂的夏天,停水整整一周,提着水,拾级而上,边怨边走。
占先生,郑总曾说他是一本书,最晚最早的那个人都是你,为人豁达,乐于奉献,坚守八年。还记得那句话,八年了,只为了方圆百里的唯一一面五星红旗;八年了,那辆摩托车早面目全非;八年了,只为了山区少数民族的孩子,即使回到城关也再次申请回到这里。亦师亦友,每每说:慢点,来得及、没事,放手去做,换位思考。
记得那天,我去参加比赛的时候,大师特意从山里来到现场,记得那天穿的好帅气,觉得站在台上的时刻,亲友团在下面。
2017.9.28,茶洋里最难过的一个夜晚,记得那夜雨很大,电闪雷鸣,停水也停电,把桶放在操场上一字排开,接雨水洗漱,就像当年拿着饭盒接雨水清洗的场景。仿佛与某些事、某些人隔断了所有的联系,也像极了老区那年的教室里我们秉烛自习。或许成长的过程不一定是获得什么,而是失去了什么,我会努力过好...
傍晚,我们拾级而下,沿着公路往村子里跑到合掌亭。刚来的时候想过,如果被人贩子扔到这里,一辈子估计我都跑不出去了。
众生皆苦,你也不能认输。
很多时候,我们穷尽一生,想要达到的高度,不过是别人的起点。
一个学生的家,就剩下爸爸、年迈的爷爷,老王、占先生、郑先生、雷老师、大哥,冒着严寒在寒假里将他们把这所房子翻修了。
每次跑步都会经过路边这个搭建起里的棚子,里面住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一个智障儿子,另一个精神病的儿子在另外一处,每天为他们煮饭,洗衣。有次一起经过老人家的菜地时,雷老师指着那一片绿油油的空心菜语重心长的说:“还是老天爷不会欺负人,只要播种,精心照顾,都会长出新鲜蔬菜。”
曾思考,他们何以守清贫?
暗暗告诉自己,以后无论经历什么都要坚强的活下去,清贫的日子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众生皆苦,你凭什么认输?
总有人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每个人承包一个课题,完全搞不清什么是课题,为了充实山里生活,跟着前辈们的脚步,但至少有所收获,有所体会。
秋游,我们的孩子最喜欢的不过是山,学校里的操场,一个个身姿矫健,他们井然有序的分好小组,带上锅和粮食,内心深处暗暗的赞赏着孩子们的独立。
郑老师,知识渊博,风趣幽默的语文老师,感激郑先生在迷惘时开导,每个上来的孩子都好喜欢他,子骞甚至夸下海口,要把银子送给他。
运动会,占先生说即使学校小,但其他地方孩子拥有的我们也要尽全力给予我们的孩子。
我的学生们
因为手脚不便,每天父母都要背着上山到学校,来来回回,占大师多次感叹,如果这个教学点撤了,那么像这样的孩子就没法接受基础教育,他每天坐在班级里很乖,从不打扰其他同学,就那么安静的坐着,“老师,你看”这是他经常对我说的,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写的一大堆看不懂的东西。但他很开心,很自信。
萌化了的诗音同学,核桃、牛奶,自己不舍得吃也怀揣在兜里送到宿舍给我。
紧急疏散演练,为了让学生身临其境,我们自制烟雾弹。但学生手捂着鼻子各个有秩序逃离到操场排好队伍。
记得那时已经临近凌晨了,我们拿起袋子体验一番农家乐,番薯、毛豆、甘蔗,回来的时候放锅里一捞,倒上杨梅酒,坐在旗台底下侃大山,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跟着老王还有丽英姐姐后面围篱笆。
玲熠同学的生日,老王为她煮了一锅的长寿面。
每个孩子都最爱过生日,文忠同学提前好几天要请我们去参加他的生日,一盘超级大蛋糕,一路颠簸,到家已经面目全非了。但丝毫不影响孩子的氛围。
夏天最高温达到42度,热的没有地方躲,只有会议室里唯一一台空调,于是,占大师给我们每人配备了一顶帐篷。
六一,细雨绵绵,和小朋友们一样激动,早早醒来,和兰一起帮他们化妆,每年的六一都过成五一。今年也不例外……家长们热情地给孩子们捶打糍粑。
最爱的油桐花,漫山遍野,在茶洋路口等车,有的时候等很久也不见公交,双腿被小黑虫叮到爆。但花真的很美,很美...
老王,快要退休了,申请来茶洋,马上买了摩托车,就这么上来了。他是我唯一见过比我父亲还要能干的人,种菜、水电、针灸、艾灸、刮痧、洗衣服、散步,喝点小酒......
对学生尽心尽力,认真负责。每次和王老师提出帮忙改卷,但他每次都会说只有自己改过了,才知道孩子问题在哪儿?深深觉得自愧不如。
三月三,在畲族是一个重大节日。每家每户都会到山上采摘乌稔叶做成乌米饭,在畲家,这礼轻情意重,热情家长们都会让每个孩子带上7袋,送给我们,桌子、讲台全被乌米饭所填满。
不知道吃了茶洋多少的笋,冬笋、苦笋、小笋,笋干、绿笋、毛笋……只要是笋,我们全都吃了个遍。
小雷老师,无法用言语去表达,超级能干,大小事情做起来,干净利索,不仅上课还要煮饭,买菜,做饭,真的很辛苦。一手好厨艺,怀念许久未喝的苦菜土豆汤、酸辣猪血汤,还有笋。往往把家里的菜拿回学校给我们加餐。雷大哥,豪爽,勤劳,每次来学校总不忘带上一份伴手礼……
老王种的菜,空心菜、苋菜、萝卜、地瓜叶、地瓜、土豆、豆、芥菜、南瓜...数不尽,吃不完,萝卜丰收的季节,清炒萝卜、萝卜干,腌萝卜...
学校后面的那座杨梅山,记得每每上完课,就和兰提着篮子上山了,蚊虫超多,艰难的爬上去,但也被挂在树上。
我在练琴,兰在练拳。现在觉得那时的我们作到死,但山里的日子也只能这么充实着。
我的大脸孪生姐姐,兰老师,因我一句话,过来陪我吧,于是就ling着两个大行李箱来了,一来就是一个学期,给你画的饼,并都没有实现,感谢这份深情。十几年的情谊,就不废话了……比心
这里会有许多的公益组织,志愿者来访,有的时候真的手忙脚乱,占先生给部分孩子找了爱心妈妈,每年他们都会上来好几次,给予孩子关爱与自尊。
酒,老王的酒。
杨梅酒、桑葚酒、荔枝酒、金樱子酒、栀子酒、橄榄酒、北京二锅头、米酒、红酒,蜜桃酒......数不清我喝过几种酒了,但大多都是老王的私藏
六载时光,你们毕业了,我们也从茶洋毕业了。期末时,班上孩子总爱问:“老师,下学期,你们还来吗?”
“会的,我还会来”
因为我们今后也不再是一个人,以后每年都有新的老师过去,旧人回,新人去。
还记得当时哭红的眼问郑先生,“你是脑袋有坑吗?申请来山区?”
郑先生笑着说,你呆久了就知道。
也许来时满是情绪,但走时只剩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