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要:如果我们能抛开意识层面的所有影响,只是单纯地觉察这种感觉,就会不可思议地发现:感觉本身并不可怕,问题出在头脑把它执著的观念叠加在感觉之上。也就是喋喋不休的头脑通过思想给感觉带来了焦虑、担忧、嫉妒、恐惧、孤独等痛苦。一旦你亲自发现这点而不是从思维的角度认同这一点,你就会领悟了这种感觉,那种领悟会一直伴随着你。
———赫明华
题目:出离欲望之海
刚刚停息的一场秋后的中雨尽管带来一些阴冷,但还是没有挡住我们一行几个人登游艇出海的行程,因为这毕竟是大联盟公司自己的游艇,就如第一次驾驶自己的豪车奔跑在高速公路上一样感同身受。投射出这样的好心情,于是海湾两岸的树林、房屋、乃至由堤岸向丛林延伸的小路都格外的清新与鲜亮。游艇沿着航道向深海航行,随着航速提升,游艇的前部向上翘起,如离开跑道的飞机向高空挺进。靠前座位人的视野习惯于沿着游艇头部翘起的方向无暇顾及到海面,突显的是蓝天、白云、刺眼的光线,犹如乘坐一首飞艇向着太阳的国度奔赴。坐在后面的人能看到游艇划过水面的壮美情景:霎时清晰看到一条很深的沟壑尾随在船尾,这条造作的沟壑两侧的海水未经协商便急不可待向沟底填充过来,由于来势迅猛,相撞一起便激起层层的的波澜,填平这一沟壑的海水未等享受到欲望满足后的果实,又看到前方出现先前同样的沟壑,它便又一次跳入这谎言的骗局中,再一次冲突后,它还是不甘心,继续追逐着填平游艇后面的沟壑,执著的海水一次又一次遭遇迎头痛击后,似乎有些清醒,当它认识到那是一场虚幻的骗局后便化作涟漪向着港湾的两岸逃之夭夭。欲望就如同尾随在游艇后面的深深的沟壑,即使用整个大西洋的海水也无法填满它,因为欲望仅仅是思维造作出的一条虚幻的沟壑,它是刹那的一条虚妄的划痕,它又如同雷雨过后投射出的一道幻影的彩虹,是思想的执著企图抚平这虚妄的划痕;是潜意识里的贪婪逼迫自己去抓住这幻影的彩虹。不管是负向的欲望还是正向的欲望,都是永远填不满的沟壑,如同像黑熊掰玉米一样在追求另一个欲望的对象同时便扔掉了眼前这一个欲望,试想我们即便得到欲望里的佛国或上帝,但仍不一定会感到满足,因为意识里描述的佛国或上帝仍逃不出思维范畴的狭隘之束缚。 �
出海时天气阴沉沉的,那空气中裹着秋季的雨意,但它还没有汇集成落雨的水滴,所以天空更显得欲哭无泪。夹在两岸挡风丛林中的海湾没有因这种夹杂感到丝毫的束缚,而是清晰地观看这束缚本身乃至海湾的水面被觉照得出奇的平静,没有一丝风,甚至连涟漪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得不知去向。码头的一艘渔船上的桅杆高高地耸立直指空中,它欲捅破那一片裹雨的云,定睛一看:桅杆顶端高傲地伫立一只孤独的海鸥,或许它是一只落群的孤魂,它试图静静地领会孤独;或许是惨烈的一场打斗中疗伤的斗士,它带着仇恨的眼神随时准备加入下一场恶战;或许是失去了伴侣或幼子的哀者,它心底埋藏无尽的悲伤与痛苦......也许这些描述都不是现实的真相,因为这些评价与描述都是自己头脑背景音乐下的产物,而逃避这一背景的所有方式与模式都是欲望,它的引发者是头脑中的思想,它的表现形式是感觉,是感觉的驱动力使你习惯地向外采取行动,这种向外的逃避行动不仅仅指的是外镜的对象,而是指头脑中纷繁的思想,当思想以概念、观念、结论等形式作用感觉的时候,它恰恰是一种向外逃离的行为,而这些概念、观念、结论的东西反过来又是对解决问题的束缚。如果你能放下这些思想层面的东西,直接觉察感觉的本身,在这种纯净的觉察中欲望的感觉便在当下消失了。 �
心里的痛苦来自于头脑对感觉的喋喋不休,我们从不会静观任何一种纯净而单纯的感觉,我们总擅长用概念、推理来歪曲它,用厚重的意识行动和方法手段压制它。请试着保持在一种感觉中,这种感觉可以被语言定义为仇恨、嫉妒、羡慕、野心勃勃等。当这些感觉升起的时候先不必急于想通过动作或语言对造成感觉的外镜对象互动——比对、衡量、评判、正面的教育、说服、认同等等。这些都是思维的海浪一波一波涌入你的感觉中从而染污了感觉。你只是单纯地看着这个感受,这种看能持续多久?你会发现要想长久地保持这种纯净的感觉是特别困难的。我们总是带着观念、记忆、联想等结论与感觉入伍。这就阻碍了你纯净的觉察与单纯的看。如果我们能抛开意识层面的所有影响,只是单纯地觉察这种感觉,就会不可思议地发现:感觉本身并不可怕,问题出在头脑把它执著的观念叠加在感觉之上。也就是喋喋不休的头脑通过思想给感觉带来了焦虑、担忧、嫉妒、恐惧、孤独等痛苦。一旦你亲自发现这点而不是从思维的角度认同这一点,你就会领悟了这种感觉,那种领悟会一直伴随着你。 �
向前急速的游艇扰动了海湾安详的上空,形成一股急流的能量环绕在游客身上,当这股能量以狂风的形式抚摸你的脸颊时,那种豪情万丈的情怀便油然而生。海湾愈来愈宽阔,两岸的树木、村落、行人越来越依稀,在快要到达焦芝瑭港口时,猛回头方知:是旅途的时空令我们告别了起航时的梦迪岣(Montauge)小镇;也告别了小镇上那稍微熟悉一点的绿意匆匆的丘陵、那集聚若干条帆船的码头、还有那装满说不完故事的945号地。站在游艇前端向东远眺,大西洋的浩瀚与庄严闯入视野,碧海连着蔚蓝的天,没有界限,浑然一体。背向着即将落幕的夕阳,夕阳除了将整个西边的天际考得火红,它还是没有忘记与它朝夕相伴的东方天际的那一朵朵企盼再度和它相逢的白云,于是它将一部分余晖喷洒在西方的白云的顶端,那白云因沾染到夕阳抖落的零星余晖而有些沾沾自喜,若隐若现,厚重的太阳光芒已经大势所趋地向西方的地平线下沉了。白云的底端是那种奇特的蓝,蓝的你分不清是海还是天。思维的海洋与感觉的天穹就如同一对孪生的兄弟,总是碧海滔天,互为反应,互为强化。思维的海洋,时常以狂暴汹涌的方式去搏击总是带有感觉的蓝天,但它永远在自己所造的围墙内打转,甚至连飞溅的浪花丝毫也没有触及围墙的边缘,感觉跟随思想的反应反而愈加强化,愈演愈烈。如果你能将思想不再参与感受,将二者通过单纯的觉察清晰地分开,思想就是思想,感受就仅仅是感受,就在分开的过程中诞生出一种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行动,这种非意识里的行动将蔚蓝的天消融在茫茫的大海里,于是你真的会领悟到一种海天一体的境界,在这种境界中,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
夕阳正缓缓下沉,辽阔的大西洋向着游艇上的我们张开了巨大的臂膀欲再次拥抱我们,一波一波海浪带着轰鸣般的热情拍打游艇的侧壁。大海充满无限的幽深,这种幽深里蕴含着头脑无法发现的未知。因为头脑里装着已知,我们只有超越已知才能发现未知,但我们早已习惯于沿袭旧有的方式去探寻茫茫的未知,所以我们所得到的除了满意的描述与解释外,我们只能望洋兴叹。海浪声声,悠远深长,我们不敢再向那遥不可及的未知的大西洋深处挺进,只好掉头向着来时的梦迪岣小镇(montauge)方向返航...... �
16年9月13日写于加拿大王子岛梦蒂岣小镇(monta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