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爱骑车的,从我幼时学骑车的照片就可看出——不是我自夸,是说骑车很符合我性格的意思。
怎么就相投了?这第一啊,是能够自食其力,自己只用蹬着脚踏板,压根儿不用去求谁快点慢点的。第二就是因为自由,想蹬到哪儿瞪到哪儿,从菜市场到小公园,没人能拦着你。以上两点,电瓶车、小汽车都无法做到,只有自行车能,你说它讨喜不讨喜?
但骑车如果图了一时的爽快,忘了自己还在道儿上,就有的苦头吃!特别是我这样的“多动”分子。年纪小的时候反应敏捷,力气也很足,骑一辆大人们用烂了的破自行车,就像开着一辆越野,那真是“越野”啊,在大马路上四处驰骋——只把我妈吓得三魂六魄都丢没了,急忙禁止了我的“驾驶权”。
但现在人大了,不拘管束了,我和的我的“爱车”又斗志昂扬地上路了!母亲嘴里直念佛。
第一天还十分谨慎,毕竟手生。第二天胆子就肥起来了,呐,就是今天,出事儿了!
这不正在路上溜溜达达地瞎骑着么。忽然不知何处来了一阵阴风把我吹得瑟缩,赶紧拉拉外套,偏是没拉着,又腾出一只手来硬扯巴几下——突然龙头不稳,重心一歪,爱车一倒。一切就像慢镜头一样——直到最后一刻,我以一个“狗啃食”的姿势狠狠地栽在了人行道上。
过路的老阿姨满是疼惜地疑惑道:“这怎么就能自己摔下来了啦?”声音糯糯的,我心里一阵悲凉,左手犹捂着脸——刚刚撞人家车轮上了,可惜了我这张脸,怕是要毁容。
人总是有点多情的动物,不害臊的说,我在这一点上可能更为突出一点。想着这样一摔竟然还能得了老阿姨的疼惜,如果在这水泥地上再趴一会儿——会不会有哪个先生女士愿意扶我起来呀?于是,歪了歪身子摆好姿势,又默默地趴了一会儿。有那么几条腿在我眼跟前儿来来过过,却真是没有要上前来的。
嗨,想啥呢!这下连我都不禁嘲笑自己的愚痴了,在下又不是耄耋老人,一个壮实的青年人摔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还用人扶么?脑袋一通,身体也就跟着活络起来。当机立断地拍拍衣服爬起身,形象需要,还是捂住左脸——那里仍火辣辣地发疼,终于一瘸一拐地向着陪我受罪的“难兄难弟”——宝贝自行车走去。心里强烈地祈祷着:宝贝车你可不能坏啊!你的骨头比我硬,我都没事儿,你可不能耍脾气把我撂路上呀!不知是不是因为建立过“驰骋疆场”的革命友情,爱车破则破矣,倒是真的能挺住没坏。这可让我大松了一口气,我是真的不会修车,链子一掉我立马没辙,车比人宝贝。
套上皮手套,带上小口罩,披着大棉袄,我双手紧紧握好龙头,再次出发!还没等蹬这第一下呢,忽然一声急促的“递帽子,递帽子!”——我扭头一看,一个小不点儿,大约四五岁,正受了他爷爷地指示屁颠屁颠儿地把我的帽子高高地递了过来。嗨哟!原来摔得帽子都飞了,怪丢人的,我喉头一哽,赶紧接过小同志的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脑袋上,忙不迭道:“谢谢,谢谢!”
转回头,继续上路,寒风凛冽。
路上,我五味杂陈地想着:青年人,摔一跤没什么,伤痕是一个人一辈子地勋章。又正了正头顶的帽子,想着:这世道,还是有些温暖的。想着想着,眼睛就湿了,却没有泪掉下来。
另:回家后大张旗鼓,就差没拿放大镜瞧瞧我的脸——面色红润,肉也没肿,皮也没破,好个皮糙肉厚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