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结婚时,正是传统婚姻到自由恋爱的过渡时期。仍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在结婚前见上几面,双方点了头,便是叫自由恋爱了。二十岁出点儿头的年纪,匆匆见了几次的人,连红晕都没来及爬到脸上,就这样定了终身。
听说那一年星星还很多,鸟儿叫的也很欢,院子里的一串红开的特别灿烂。我爸唱着那首火的家喻户晓的大花轿把我妈娶进了门,也让我妈羞红了脸。那时候没人追求爱情,更多人追求的都是吃饱穿暖,平平淡淡。
土地是农民的根,农民的命。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吃过一顿饭,便回到了那块沾着汗渍的土地上。那时候正值旱季,村里井也少,只能轮流浇地。我爸和我妈年轻不会跟人抢,每次都轮到晚上。浇地不算重活,大多都是妇女干的,我爸看着我妈手忙脚乱的样子戏谑地问:“用不用我帮忙啊?”我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拖着工具出了门,过了一会儿,脸上挂着一片绯红娇俏地推了我爸的胳膊:“你陪我吧,天太黑,我怕。”
披着星光,踏着土路,我爸和我妈不太娴熟的铺上水管,架好抽水机,看着井水缓缓灌进土地,看着泥土渐渐湿润。两个人坐在地陇上聊些奇闻怪事,乡间野史。夜色渐重,我爸扒了些地头的玉米秸,窝在一起竟也睡的香甜。天为盖,地为庐,清风为伴,月色为证,两姓联姻,白头为约。
日子过的简单而平淡,随着我的降生,我爸妈磨合的也愈发亲近,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就这样紧密的扣在一起,成为彼此的牵挂。
不过再怎么恩爱也少不了争吵,年轻气盛时摩擦总是多,各人有各人的理,谁都不愿意先低头。那时我年龄小,爸妈吵架前总是先反锁了门,怕我跑出去。准备好一切就开始摔杯子,摔盘子,到后来摔手机。慢慢的,我长高了些,学会了搬着板凳站上去开门叫邻居拉架,那时候亲戚都住在一块,有点儿事一股脑全涌过去,好不热闹。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便开始侃天侃地,慢慢地也忘了为什么而来。
后来当我们再聊起来那一段日子时,我妈笑的非常灿烂,告诉我:“别看那时候你爸摔杯子摔碗的,有时候还操起扫帚来,他可是一次都没碰到过我,他不舍得。”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妈那时的笑,带着炫耀,带着欢喜,带着一抹羞涩。
后来的日子越过越好,我爸妈在结婚二十多年后依然每天煲电话粥,走在一起必须揽着肩。我弟弟青春期和我妈吵架,我爸冷冷的来了句我都不舍得说她你敢说她。正月十五几万人的广场上我们走散,我爸可以第一时间找到我妈。这些仿佛只会出现在言情小说中的场景在我身边真实的上演着。
在我对爱情处于尝试与探索的时期,我爸妈为我做了最好的范例。爱情大概就是如此,在漫漫时光中相互包容,慢慢磨合,一起面对生活的难,把对方揉进自己的生活中,生命里。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