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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人员把老王抬上担架，往救护车里送的时侯，他突然醒了。灰头土脸的他，咬着牙坐了起来，双手扒着救护车的后门门框，怎么也不进去，直着嗓子喊一一
“鞋，我的鞋！”
老王本来是要坐车去县城的。没料想车走在半路，就发生了地震。山体滑坡，山崩地裂，巨大的石头轰隆隆就淹没了小客车。十几个小时后，救援人员把他从砸扁的小客车里救了出来。作为唯一幸存者，他将被送往医院紧急救治。
一位满头大汗的护士，似乎没有听清楚老王的话，侧着耳朵问:“大爷，你说什么？”
老王再次用了最大的力气说:“鞋，我右脚穿的鞋，落在车上了！”
护士这才仔细看了老王的右脚，确实没有鞋，是一双干瘪的树枝般的光脚板，这会却明显肿着，黄亮亮地泛着土灰色。护士看见他的右腿膝盖下方，粗布灰裤掺着血水，和尘土混合，硬成了一块。毫无疑问，地震时侯这条腿受了不轻的伤。根据她的职业判断，能不能保住这条腿，还是个问题。
护士说，“现在都什么时侯了，哪还顾得上一只鞋呀。”
护士就去扒老王的手。
另一个护士也焦急地劝说:“大爷，一双鞋能值几个钱？还能有命重要？现在救命最重要，快松开手。”
老王就是不松手。
第一个护士有些生气了:“我说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咋就这么犟？再耽误下去就保不住你的腿了！你看，腿都没有了，你要鞋还有什么用？”
老王依然倔强地用双手使劲抠着救护车的后门。直着嗓子喊:“不行，我要我的那只鞋，求求你们了！”
泪从老王的脸上流下，还不停地抽泣着。
戴眼镜的医生从车头的座位上，跳下来，急忙问是怎么回事。护士把嘴朝老王一撇:“他被撞糊涂了，非要他右脚的那只鞋，你看，没有鞋，他死活不上车！”
医生一皱眉，用手一指那护士，“你快去，去找一只鞋来！”
很快，护士拎着一只鞋快步跑过来，这只鞋号码有些大，是一只胶鞋，护士拿起鞋，就要给老王穿上这只鞋。老王皱着眉，痛苦地缩着脚，说:"不，我不要，这不是我的鞋。我的是带松紧的布鞋，和这个一样，我只要我的布鞋。”
老王说完费力地把另一只穿了鞋的左脚伸了出来。这只鞋上满是尘土。
另一个护士急忙跑去，钻进那辆变了形的小客车。不大一会，抱回来一大堆粘着血迹和尘土的鞋。一只只递到老王眼前:“你自已看，哪只是你的？”
老王睁大了眼睛，像看宝贝似的一只只瞅，生怕错过了自已的那只鞋。
一只，又一只，又一只……
一边的医生和护士无奈地摇头。救护车的笛声在山谷里回响。
忽然，老王激动的把手一指，“是，就是这一只！”
如果不是老王，旁边的人根本无法认出，眼前的这只鞋就是老王的，应该和他左脚一模一样的。但这一只鞋被血水浸染过后，和土混合后，已经变成黄黑褐色了。
老王一把把鞋子抓在了手中。
他啰嗦着手，一边自言自语:“是，这是我的鞋，是我的……”一边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掏，很快，他从鞋里掏出了一个绣花鞋垫。
医生皱着眉催促道:“大爷，鞋找到了就别耽搁了，咱们快走吧。”
老王没有答话，继续小心地伸手往鞋子里摸。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侯，老王紧张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而且笑了出来。接着，他从鞋里拿出来的手，就多了一个纸包，纸包破角处，漏出钱币的棱角来。
原来，老王在鞋子里的鞋垫下面，藏了一撂钱。
众人都笑了。好几种表情。
老王独自攥着钱，无力地躺下了，喃喃自语:“钱还在，给我……上大学的孙子汇的……生活费……还…在……”
老王昏过去了。但众人看见，那只攥着纸包的青筋凸起满是伤痕的手，是那样的有力。
救护车在路上开始疾驰起来，一路扬起了灰，响起的笛声久久回荡在山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