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型伴侣
文/王誉程
从来没有在正月里到过三亚。
从凤凰机场前往亚龙湾,南国微热舒适的风,吹走了身上江南早春的湿寒,摇下车窗,微闭眼睛,呼吸着窗外热带植物的芬芳……
忽然,朦胧的视线里,一株高大的开满巨大红色花朵的树影,一闪而过。这是什么树?我伸出头,向后看去,这株火炬般的树木,在浓密的绿色山林里极速后退,只有火焰一样的树冠,高高挺立,骄傲地在我的视线里保留良久。
“师傅,刚才有一颗满树通红的大树,您看到没有?是什么树?”我问开车的司机。
司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本地小伙子,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他抬起眼睛,在后视镜里扫了我一眼,平静地说:“不知道!好像我也没有在意耶……”
“就是那种高大的,像火炬一样通红的大树呀!应该是你们本地才有的,您知道我说的是哪种树吧?”我不死心,继续追问,是啊,这样特别的大树,本地人焉有不知之理?
“不知道哎……”司机这次都没有看我,只是看着路,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这是什么树呢?高大,像一支巨大燃烧的火炬……
“英勇的火炬!”忽然,心里头跳出这句熟悉的诗句。啊!这是木棉,一定是的!打开百度搜木棉树的图片,果然!一株高大的,开满红色巨大花朵的,火炬般的大树,出现的屏幕里。舒婷的那首《致橡树》,也一闪,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
在陈丹青的《文学回忆录》里,木心说,江南,分有骨江南和无骨江南。原意大概是将苏州与绍兴做一种人格上的比较,而我行文至此忽然想到这句话。大约也是想将人生伴侣里,分出一种“木棉型”伴侣。
何谓“木棉型”伴侣?
对等的关系,建立在独立的人格上,自尊,自强,活出自己的品格,而非依附——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对等的关系,建立在相互的欣赏与钦慕。在各自的生命里,像一支火炬,照亮自己,也照亮伴侣。彼此激励,也做好自己——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对等的关系,建立在相濡以沫的爱意里,和生死相许的意气中。——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就是木棉型伴侣,正月里的三亚不止有温暖的海风,迷人的风景,还有山谷丛林里傲然挺立的,火炬一般的木棉,让我反思,如何成为“橡树”
一样的男人,收获“木棉”一样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