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从豫东小村里出来的姑娘。在上大学之前,我从没有穿过裙子,或许很小的时候穿过,但并没有什么印象。当然父母是爱我的,也尽可能地照顾了我得吃喝冷暖。但或许是妈妈那一辈节省的习惯太根深蒂固,也或许是觉得小女孩家穿的太漂亮会影响学习。总之,我在读初中之前,很多时候还在拾大我六岁的哥哥的旧衣服穿。长时间剪着一头短发,穿着大了一大截的旧男服,这么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也让我丧失了对如何装扮自己的意识觉醒,更缺乏了很多同龄小女孩对美丽、色彩的追逐幻想。
在妈妈的观念里,饭能吃得饱就行,衣服能遮身蔽体即可,这是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所致,很多时候物质的匮乏会扼夺人对美好的品知。所以,妈妈的旧衣服总是不停地穿了又穿,饭桌上的剩饭剩菜很多时候不舍得扔,家里的好吃食她绝对是最后沾嘴的那个……,这种俭朴节约的理念已根深蒂固到她自己都觉得:“你并不需要贵的”,或者“凑合能吃能用就行”,这也是为什么我从小穿着凑合的衣服长大,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知道如何发现女性姿美的原因。
读了初中的我则更多的以中性之风示人,虽然不再穿哥哥的旧衣服,但似已经对裙子等展现少女美好的事物甚至色彩都产生了免疫。我不喜欢明亮的色彩,也不喜欢女性化的剪裁,穿中性化衣服的自己似乎才是最酷。疯疯癫癫,没有学会一点少女的婉转娇羞;跌跌撞撞,更像是缺乏自信的小丑。
大概初三时的一天,邻居比我小一岁的小姑娘穿了一身粉色带圆点的修身连衣裙,柔和的靓丽的像一朵初生的水莲花。那一刻,我应该是羡慕的,虽然内心里仍然充满对亮色和女性化特征明显的服饰的排斥,但那一刻我知道,一个少女的美是不应该被隐藏的,是值得充分展现的。而从小关于美的教育的丧失,对于品质生活理念的缺失,我已经从最起点就已经种下了自卑的种子。
小县城的高中,严肃沉闷,沉重的学习压力让所有人无论身心都蒙上了雾霾似得灰。有限的生活费预算也不允许自己有能更好装扮自己的机会。曾经被一条少女裙子唤起的美的意识也在一日日的学习和《五年模拟三年高考》中慢慢消磨。屈指可数的生活费要被用来补充营养,穿的如何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事。但十六七岁正是最花一样的季节,再高的书山也压抑不住对美的追逐。那些穿着亮丽、仰着阳光笑容的美少女甚至比成绩单还能吸引路人的眼光。
现在经常有人戏称,大学如整容,的确很多曾经土土的女生读了大学如脱胎换骨一般。对我来说,对美的欣赏意识才算正式觉醒。我不再想穿那些貌似很酷的中性装,也对除了黑白灰之外的色彩有了尝试的欲望,开始羡慕那些气质出众,会装扮自己的女生。我也更加深刻的明白,除了成绩单,美丽更是一种资本。但是,长期用不屑一顾掩盖的自卑感其实也始终在作祟,“你看你的姿态,穿再贵也不会好看”,“你看你的气质,就算同样的衣服穿你身上也会如偷来的”……,从小到大,“凑合着用”、“不需要好的”理念已经深深刻入了我的骨骼,时不时就会冲出来告诉自己有多么不应该,和多么不配。
这种不自信会深深地跟随着一个人。直到现在,已工作多年,即使已经买得起曾经只是看看标签价格就自动回避的品牌,很多时候还是会默默点开淘宝、天猫去淘更便宜的替代品。因为每当那时候,总会有个小人蛊惑自己:“哎呀,又没有钱,淘宝上买件凑合穿穿就行了”、“商场那风衣动辄四五位数,你还是个穷鬼好么”……,让自己始终处于“我不值得更贵的或更好的”洗脑中。
社交场合放不开,衣服只看打折的,去商场永远先看标签价格,没有自己的穿衣风格;吃的只要能果腹,根本不用讲究餐厅的环境;早已不穿的鞋子还是堆在那里不舍得扔掉……,相信很多女生应该和我一样始终被这样的阴影所笼罩。这种可能已融入骨血的不自信会在很多场合不自觉的表现出来,总觉得低人一等,就算能发挥出的实力也因了这自卑弱了不少。当走过不少弯路,花了很多时间,经历过漫长且交了不少昂贵学费的过程之后,才可能真正明白这些道理。因为小时候对美丽事物的不被鼓励,因为长大后对高贵姿态的消极懈怠,等明了它作用的时候,通常已经付出了不少代价。
但是这里所说的高贵,也不一定是要只追求物质上的昂贵,或者不自量力不考虑现实的追求奢侈。这更多地是一种意识的认知,就是,“我值得那些美好”,“我的生活不应该将就”。这还是一种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不堪的能力,任何时候都安定从容始终追求品质生活的能力,或者说坚信也创造美好。即使再囊中羞涩也不会让自己粗糙邋遢,而是用买十件淘宝廉价服的金钱购买一件经典款,衣橱中永远有能出席任何场合都得体的服饰;即使再境遇难捱,也不会随意用垃圾食品亏待自己的身体和胃, 而是早就练就一双创造美味、调节心情的巧手……,任何时候,你都配的上美好。
所以,这也是我们需要始终奋斗折腾的原因。小时候无论是因为主观还是客观被砍断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不应该以不自信的种子传递给下一代。作为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人,折腾是一生的宿命。就是因为曾经历了物质的匮乏,才要给孩子一个更充盈平和的环境。除了衣食冷暖,也有能力去不阻碍他们对美好事物的念想。
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对自己说,“我配不上那些美好”。当有这样念头的时候要赶紧打断自己,然后昂起头颅为更高贵的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