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九年我出身在一个地主家。
一九零九年我躺在麦场的中央看着白云飘过。
一九一七年我得了场大病。我先看郎中,随后父亲带着长工拉着牛车带我去县药堂。我渐渐瘦成了皮包骨,父亲带着家底把我拉去了省城。对了,我有一个哥哥,过继给了我大伯,我小伯在我五六岁时就死了,得的跟我一样的病。
在省城花光了家底,父亲拉着快死的我回家了。我对父亲说我想去县城吃鱼汤面,父亲拉着还没停好的牛车去了县城。
路上我一直在睡着,路上老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着,"破财不够,破财不够,十碗鱼汤面刚好,还差60文。"到了县城,面馆门前。我突然坐了起来,父亲下了一跳,立马眼泪就下来了。
"俊儿,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爹给你买。"
"爹,我想要十碗鱼汤面。"我突然来了精神,中气十足的说到。
父亲扣了扣怀里的钱袋,"店家,十碗鱼汤面多少钱啊?"
店家斜着眼看着我父亲,又看了看我说到,"哎!…五十文。"
"不应该是六十文么?"我突然大叫。
"嗨…!你这孩子。好吧,本来该60文的。"店家好笑又无奈的说到。
父亲转头看着我,"俊儿,这店你来吃过?"
我摇了摇头。父亲叹了口气哭着说到,"大限真的到了么?"转头付钱去了。
父亲转过头对店家说到,"我把我儿放你这儿,我去卖牛,我身上只有30文了。"
店家几步做一跳的闪到父亲面前,抓着父亲说到,"这位大哥,别。我可不想掏这棺材钱。"
父亲又叹了口气,拉着我走了。
这头牛跟我的年纪一样大,十几年的老牛确实不多见。父亲一直没卖老牛,因为它总是很有劲。父亲谈好价钱时,老牛已是两眼泪汪汪了。父亲收了钱,背着早已没斤两的我往面馆去了,嘴里一直嘀咕着,"老牛没了,俊儿也快没了。"我双手托起父亲的下巴,父亲也是两眼泪汪汪。
我连吃了七碗面,周围的人围着我指指点点,"这孩子,饿死鬼投胎的吧!少说两句吧,快入土的人了,想做个饱死鬼吧。这孩子我看有点邪乎,不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我吃完了第九碗面,我实在吃不下了。我瘦成皮的身躯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皮,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吃九碗也是吃,十碗也是吃,反正快死的人了,"吃"。
我吃完时肚子快炸了。父亲让我歇了会儿,周围的人渐渐散了。父亲背着我去买了辆拖车,我肚子搁在他身上很难受,我想吐,可是吐不出来。
父亲是秀才,一直没能中举。我倒是聪慧,13岁就考了秀才,我成了这一片的美谈。可刚考了秀才没几天大清就亡了,更没成想我现在快死了。我坐在车上,左一晃,又一晃。看着一路的菜花,不知不觉,我哼起了小曲儿…三月里来菜花黄哦,你可别要来落雨哦,等到七月来,打了菜籽换油吃哦!
父亲喘着气说到,"俊儿唱的真欢,可好听了。"然后又突然转过了头,小跑了几碎步让车停了下来,"俊儿,你在唱歌?"
"昂!"我得意的点了点头。
父亲挠着头嘀咕着,"难不成又不收我家俊儿了?"
我们没有回家,父亲拉着我去了张家的老道士家。没人知道老道士姓什么,都只管喊他老道士,因为常摸人家小媳妇的手,没被少打,可家里不顺了,老人了,还是去找他。
父亲直接进了他家院子,背着我跨过了他家门槛,"老道士,你老帮我看看,你不是说我家俊儿没几天了么?刚才俊儿吃了十碗鱼汤面,还能唱曲儿了。"
老道士背对着我们在烛台哪里捣鼓着什么,声音洪亮的说到,"说了这几日,不是时间没到么。你儿那是回光返照,…"说着转过了头。
老道士呆呆的看着我爹和我,愣了一会儿直接连打带推把我们赶出了院,"你家的事儿我看不了,以后别来找我了。"
父亲疑惑的背着我回家了,我没死的了。我渐渐不瘦了,我又长了回来。父亲不放心,又带着我,不是见和尚就是见道士。道士是直接不管,和尚会说一大推诸如机缘天命冤孽之类的话。父亲给点香火钱后和尚们解释一番,大体的意思是我们也不管。
就这样,我又混了一年阳寿。父亲觉得我的命是捡来的,啥都不让我干。
我19了,按说我家里过的还算可以,可就是没人愿意给我说媒。我也就只能跟个二流子一样天天在村里闲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