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不老，“老王”是他的外号，他今年10月才满22岁。
此时此刻，老王离家千里之外，拘谨地端坐在某“大师”的客厅里。
他来看病。
老王的病，其实也不算大病。脱发，较为严重，16岁起，从脑瓜顶儿开始，头发越梳越稀，逐渐亮出了脑瓜顶儿，如同雪山的山巅。这让老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这也是他外号的由来。
16岁的青年，其实已经开始在乎外表了，即便老王本是个大大咧咧的男青年，一年四季不换几套衣服，那他也已经在乎外表了。他对外表的在乎，源自别人的嘲笑。
后来，老王越秃越厉害，嘲笑反而少了。所有人，包括老王的父母，都换上了一副同情的面孔。老王知道自己的确是个悲剧了。
有病治病。17岁开始，老王的父母就带着他寻遍名医，只求一副良药，中医、西医、土方、秘方……不知道试了多少味药，还有日常食补，恨不得把何首乌当饭吃。可老王的头发反而越来越稀，脑瓜顶越来越亮。
平时，老王戴一顶假发。但学校住宿的集体生活下，一顶假发改变不了任何事，全校同学都知道有这么一位谢顶的同学，即使戴了假发，老王也是个谢顶。在大家的脑补中，他的脑瓜顶儿闪着异常耀眼的光。
除了这些影响，秃顶还让老王特别多梦。他总是梦见一头羊，绵羊，大小如同一颗枣，毛很长，打着卷，围着老王的脑瓜顶儿，转着圈啃食着他的头发。这羊的嘴很细腻，咀嚼得很仔细，往往是把头发连根拔起，仔细嚼了，再伸长舌头舔舐着头皮。
这个梦伴随老王许多年，但每次都很新奇。有时绵羊是彩色的，有时是一群绵羊，有时绵羊身上驮着一个姑娘，那是他现实中暗恋的姑娘。
老王记得他梦见姑娘那次，那姑娘坐在羊背上，不是很舒服，匆匆跳下羊背，直奔老王走来。姑娘看着老王，满眼期待，嘴角也不自觉荡起笑意，越走越近，走到老王身前，一句话不说直接扑进老王的怀里。老王瞬间有点懵，左右为难间，突然下身一热。
寻医问药而不得，老王的父母转变了心思。一个远方亲戚告诉他们，老家那边有位大师，是黄大仙转世，很灵。
老王的父母，死马当活马医，就让老王去试试。老王，死马当活马医，也就不远千里跑过来，试他一试。
等了许久，大师终于款步迈入客厅。这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太太，蓬头垢面，一脸褶子，身上的衣服倒是阔绰，布料讲究，闪着缎子般的光芒。
大师走到老王身前，示意老王坐下来，让老王把帽子摘掉，又让老王把假发也摘了。
“咦……”看着老王光滑的脑瓜顶儿，大师怪里怪气地感慨一声。
“规矩都跟你交代过了吧？”大师问。
“嗯，交代了。”老王微微起身，弓着腰回答，随后从书包里掏出一盒中华烟，毕恭毕敬双手献给面前的老太太。
大师接过烟，飞快拆掉塑封，撕开锡纸，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啪”一声打火，闭起眼睛深吸了两口，袅袅青烟在大师头顶飘了起来。
突然，大师睁开了眼，眼神看起来神采奕奕，白眼球像玉，黑眼球像深井，直勾勾盯着老王。
“你的脑瓜顶儿上……”大师的嗓音变得略微有些嘶哑，似乎刚刚学会开口讲话，“栓着一只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