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皖安城的长街,雨水和着女子的眼泪,流淌在长着青苔的石阶上,有把青伞倒在她身旁,她离去时,却未拾起。
我与你的初见,是多年前的阳春三月,小镇下着蒙蒙细雨。你撑着伞,我抬起头,目光交织在一起,你笑着说:“姑娘,我们可否见过?”
朦胧的细雨湿了我的脸颊,湿了你的手帕,你绽出笑容,如同乌云散开洒下的阳光,成为我一生的光明,此生追寻。
如丝的细雨还未远去,那把青色的竹伞,却映衬着这青苔石阶的古镇,永远刻在了时光流转的街头,尘封心底。我的意中人啊,手持着青伞来接我回家。
花嫁,十里红妆,我透过这层红纱望着你,笑容绽开如同六月的桃花,灼灼其华。红鸾帐里,还未共饮交杯酒,却听见了响彻天际的号角。你换上铠甲,用力抱紧我颤抖的身体,不顾我的哭泣,推门而去。
外面金戈铁马,刻骨铭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门内,泪湿妆花,红烛燃尽七月芳华。
一夜未眠,我换去嫁衣,为你,甘愿在这寂寞的宫殿之中,守着共同的家,共同的爱情。可谁又知道,命运如此弄人,我们的指温太浅,终究触不到命运,你阵亡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我哭花了妆容,倒在这繁华的囚笼。人群蜂拥而至,宦官的言语,百臣的请愿,湮没了我留在这个家里最后的信念。
长街一梦,南柯沉沦,磐石无转移,只恨故人心。
又是一年春三月,我一身缟素,独行在小镇的长街,雨如同多年那般迷路在雾中,我低着头,脸上是历经多年的风霜,头发早已有丝丝雪白。
一只手帕出现在眼前,面前的男子,如同多年那般,撑着一把青色的伞,周围的一切仿佛全部消散,你绽出笑容,笑颜如初。
“婆婆,我是否见过你。”你只是一句话,我便泣不成声。
可暮然回首,长街的那头,一名红衣女子伫立,打着纸伞,巧笑嫣然,静静地望着我们。
“婆婆这伞我便送你了,我娘子在那里等我,若有缘下次再见。”你说着,将伞放入我的手中,冒着雨向红衣女子跑去。我呆呆地立在街上,眼中只剩下你离去的背影,一步一步,踩在我的心里。我仿佛又听到多年前的号角声,刻骨铭心。
伞轰然倒地,四周一片沉寂,望着你们相携的背影,我的泪水交织成最大的暴雨,你从未回头,从未留。
我的长街在这一头烟雨朦胧,你的短巷在那一程雨过天晴。
我抬起头,双手捂住脸颊,在雨中失声痛哭,你曾是我生活的全部,可如今我却只成了你这辈子无名的过客。原来,我们的缘分,早已散尽。
岁月红装,只为少年郎,可郎已忘记,等他的新娘。
那年皖安城的初见,阳春三月。我锦绣红妆,惊艳了少年的眼。可不知,却成了我一生的执念。多年后我满脸风霜再相见,你已是上辈子的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