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快到了,许多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小假期翘首以盼,或者可以出外旅游,或者可以和朋友聚会,或者可以与家人团聚。而对农人来说,这时正是忙碌的时节,正是收获的季节,正是一年中最紧张劳累的时候。走进乡村,空气中都是瓜果蔬菜的香气,耀眼的秋日发散着温柔的白光,微风沉甸甸的,一触手,都能摘到累累的果实。
刚刚给家里打电话,问父母秋收的情况,以及女儿在村里怎么样,老爸高兴地说:“今天把小臭臭累坏了,跟着我们去扛玉米了,来回跑了好几趟,回到家躺那不动坦了。"我很稀奇女儿还能去地里“帮忙"干活,尽管平时在家她老是爱抢着说:“我来给你帮忙!"但基本上都是“帮倒忙"。一会儿老爸发来了照片,女儿小小的身影走在姥姥前面,两只小手抓住背上大大的口袋,躬着腰在陡峭的小路上,与身后扛着重物的姥姥努力地向上走。认真可爱的背影,让我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随手就发到了群里,大家都被她逗乐了,纷纷夸赞姥爷拍照的角度也很好。这也勾起了我浓浓的思乡之情,以及对童年时跟着大人农忙的往事的回首。
小时候,收获的季节有两个,一个是六月的小麦,一个是八月的瓜豆粟米。
那时家乡每年都会种冬小麦,小麦收割的时节正好是六月。小麦还要人工收割,一把镰刀,一顶草帽,弯着腰“唰唰唰",小麦被整齐地放成堆,再拿艾草拧成的绳子困起来,扁担尖尖,一头插一捆就担回家了。我看着大人担着好玩儿,也一定要“帮忙",老爸就拿根木棒削成短小的扁担,一头一小捆麦子给我放肩头,我兴奋地跟在爸爸身后,一趟一趟地“担麦子",老爸也不厌其烦地帮我扎小麦捆。老爸后来说,我的“劲儿"头很足!
孩子们最喜欢的是玩儿麦秸,被机器搅碎的麦秸已经柔软了,不用担心会划破皮肤。大家就在麦秸堆上蹦蹦床,打“地洞",还要将“地洞"一一相通,互相“串门"。麦秸还能编织各种小手工,蝈蝈笼子,小草帽,还有晒箩子。有次老妈安顿我带着弟弟去玩儿,我满口答应,但是中间玩儿疯了,就把麦秸堆上的弟弟忘记了,天黑了回到家才想起弟弟来。幸好弟弟已经在家了,妈妈却黑着一张脸,整晚不理我,后来才知道,弟弟在麦秸堆上等我,旁边有新得麦秸推过来,推麦秸的人没看到他,结果将弟弟埋在里面了,人们听到了哭声,才把他弄出来。知道这件事后我内疚了好久,好长一段时间出去玩儿一定会带上弟弟,以此来弥补我的失职。带着他玩儿太不痛快了,所以“内疚期"一过,我又自顾自地疯玩去了!
农作物最丰富的时候是中秋。家乡最著名的就是大黄梨,一度还是“朝廷贡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还销往国外,以黄梨开创的“夏普赛尔黄梨汁"品牌在上个世界九十年代驰名全国。以前我家院子里有一棵梨树,硕大的黄梨把树枝压得几欲折断。中秋节时妈妈会摘下几颗作贡品,那梨的个头一个就只能够放一个盘子,颜色绿中带黄,长着密密麻麻的小雀斑,咬一口,牙快掉下来了,皮厚得像木头。把皮削去,白生生的果肉就露了出来,细细地嚼,酸酸甜甜,清脆可口又有劲道,连果核的酸味都是那么令人回味。
玉米瓜果红薯都是在这个时候丰收,尤其是红薯,它的秧子很长,小孩子们就把几根秧子拧在一起编成绳子,大家就可以跳大绳了,如果被磨断了,就再找来一根从断了的部分重新拧起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个大的红薯会用篓子一框框装起来,用废纸盖好放进地窖里,以备过冬的食物。小的红薯就会被另外捡出来,洗干净用锅煮熟,放在太阳下晒干,就成了可口的“红薯干"。红薯干嚼在嘴里着实硬,反复咀嚼,它的甜味就出来了,黏黏的干肉把牙都要粘住,常常嚼着嚼着,口水流了一下巴。
到农忙季节学校里都会放七天假,秋季的叫“秋假"。老师一般会布置一些作业,然后吩咐大家回去帮着家里干活,还要让写一篇相关的作文。四年级的时候,我仿佛突然间长大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有“玩儿"的念头,因此我一心想要真正帮家里做点什么,来证明我已经“长大了"。一天早上醒来,爸妈都早早去地里了,表现的机会来了,我一骨碌起来,开始忙碌着要给爸妈做一顿早饭。轻车熟路,我把菜洗干净切好,葱姜蒜准备就绪,油盐酱醋列阵以待,我开始大展身手。先打开火,放上锅,倒上油,油冒烟的时候,我跳得远远地扔进葱姜蒜,锅里发出“呲啦"的响声,顿时葱香扑鼻,很容易嘛!待葱姜蒜快变黑之际,我端起菜往锅里倒,伴随着又一声“呲啦",香味没来得及传散,锅里冒起了火,我把锅“点"着了。突然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呆呆地望着越窜越高的火焰忘记了逃跑和呼叫,这时恰好老爸进门,看到这情况,拿着手里的大钎把火拍灭了!老爸告诉我,火开得太大,油太热了!还是好难。
之后,再也不敢独自去做饭,怕一不小心把厨房也点了!
近两年父母日益衰老,我和弟弟因工作都不能回家帮他们收秋,二老愈发地吃力。几次劝说不要再种了,老妈都会说:农民不种地干嘛,何况现在还能动担,还不到让人伺候的时候!也许,在他们心里,辛勤劳碌在祖辈的黄土地上,才能显示自己的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