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菜园

文章摘要:因塘边杂树丛生,走在菜园外,是看不见棚子的。我朝“老兵”大声地说:“这就是你们的猫耳洞?平时放放物资,下雨藏藏身。”

早上六点三十二分,8路公交车停靠在振兴路金信村公交站。这个时间,上来的乘客大多是老年人,且有部分是直接去人民医院照顾病人的。因此,我并没去十分留意。驾驶员迅速地关上了前车门,公交车却没有移动。原来,它在等车后火速赶来的老人。估计驾驶员不想打开门吧,老人用手拼命地扒拉着车门,并想在门缝里伸进手指。驾驶员不得已打开门让他上来,并嘟囔了一句:“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

老人戴着粉红色的旅游帽,左脸颊与眉脚之间长满了一颗颗寿斑,密密实实,大小不一。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刚好坐在我的后面。我转身告诉他再过八九分钟,315线路的公交车就要停靠了,比这个车空。我的意思是他大可不必百米冲刺这样跑来乘坐。他直抬头,大声地喘着气,用右手半捂住右耳说:“315,在人民医院和永昌之间往返。”原来,他是知道的,而我在担心他那颗心脏吃不消。公交车平稳地向前向前行驶着,他的气息也逐渐地平稳了下来。令我想不到的是,在金报御园站,他也手拿蛇壳皮袋(大薄膜袋)快步地走下车来。

我问:“老师傅,你不到人民医院啊?”他说:“声音重点,我耳朵不太好。”我只得又问了一遍。他摇摇头,走近我告诉说:“在双子楼后面,挖了一块地,种了菜。”双子楼,就是兰溪市企业服务中心和总部大楼。我在企业服务中心上班,自然知道他说的“后面”该是一个怎么的区域?是有着四五百亩面积的何宅、水董村拆迁后的绿化用地,园林处种下景观树和花卉苗木后失管,一片荒芜。他姓赵,是灵洞乡西山寺人,居住在横山路和振兴路交叉口原老年医院附近的商品房里,得知别人在这里开荒种菜后,也学样去种了些。我问他种了哪些蔬菜?他说有上海青、四季豆(刀豆)什么的。我说:百闻不如一见,就跟你去看看。话虽这样说,我却走在他前面带路。

我们来到大水塘边的高墈上。水塘的塘埠头上,四五个洗刷衣服的女子正高声地说着什么笑话,我想先走近她们去听听。赵师傅他倒用手拦住我说:“这里走不通,我们得顺着水泥路走下去,绕着塘沿走。”

乖乖的,他竟然用篾片做了一道“菜园门”。见园门早已打开,他说:“已有人在这里干活了。”我走进菜园,一位1969年参军的“老兵”正在刚种下九头芥(收割后用来腌菜)不久的菜畦里用锄头修理排水沟。为套近乎,主动说出了1968年入伍的我大哥的名字。老兵摇摇头,说:“不认识,兰江冶炼厂金陆兴是同年的兵。我是马涧镇的。”我点点头,说:“金总,我认识。”并从上衣外口袋里拿出手机想拍一张他正在劳作的照片,马上意识到不对,把手机悄悄地放回了裤袋里。果然,我这小小的举动引起了老兵的警觉,他手拿锄头、竖直身子问我:“你是哪一个单位的,也想来种点菜?”我一一如实地告诉,老兵才如释重负,跟我攀谈起他认识的城乡领导干部。我知道他的心思,但我没有说破。

老兵种植的大青豆,豆杆高高的,叶子黄黄的,豆荚多而饱满。上海青叶片油油的,像是在用一颗颗活猛生跳的眼睛打量着我这个陌生人,落汤青叶子绸绸的,也清爽爽的,正敞开着胸膛去迎接阳光。可惜太阳还没出来,即使出来,也要到中午才能照到它们。在菜地后面还有一大片藤蔓青黑的南瓜地,开着黄花,结下了五六个黑黑的葫芦瓜。我说:“你不愧是个老兵,做什么都井井有条。”老兵腾出右手摸了摸一头黑发,又直起身子“哈哈”地笑出声来。

自制的舀水工具
同上

看着刚脱掉运动鞋换上长筒靴、抽着纸烟的赵师傅,我说:“你虽是老农,种菜好像还种不过他。”坐落在金华北山的西山寺村是兰溪有名的水泥村,水泥老板身价超亿元的有好几个。自从村落搬迁下山后,村民要么居住在上华街道兰湖景区内缸窑村附近的新农村里,要么就居住在城区。家境普遍不错,当然也不愁有好菜好米买来吃。令我意外的事,他的舀水工具,一个是摩托车塑料头盔做的,一个是用白色的油漆桶做的。我说:“你总该去排岭市场买个像样点的勺具吧?”他说:“人家也都是这样的。”

赵师傅还在塘岸边用杉木笼子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因水塘边构树(野乌面)丛生,走在菜园外,是看不见棚子的。我朝老兵大声地说:“这就是你们的猫耳洞?平时放放物资,下雨藏藏身。”

(撰写于2024年10月30日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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