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雪衣是被吵醒过来的,边上说话的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直不停地轻喊着:“你醒醒啊!快醒醒!”。郑雪衣觉得有点奇怪,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陈设布置都很家常。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坐在床前椅子上,见她醒了,很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郑雪衣脑中闪过今日早晨的情景,不知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既然那个女孩对自己颇为友善,便也不急着弄清楚事情原委了。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身子有点无力,手脚发麻,浑身发冷,除开这些,别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于是对那个女孩子说:“我还好。”
那女孩高兴起来,问她要不要喝水吃东西,雪衣摇摇头,女孩又说:“那我去告诉主人,你醒了。”
郑雪衣看她轻捷地走出了屋子,往旁边一闪,不见了人影。这奴婢如此伶俐,不知其主人是何等样人?郑雪衣正在胡思乱想,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走进了屋子。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材高大挺拔,形容潇洒,其余跟随的,看起来似乎都是仆人丫鬟模样。
那人径直走到床前的椅子前撩衣坐下,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他是本地一个秀才,名叫梁弘道,他满面春风地道:“在下今日在河边钓鱼,偶然发现了小姐,见小姐昏迷不醒,所以把小姐带回了家中养息。听闻小姐醒来,在下欣慰之至。不知小姐现下身体如何?可有需要请医生诊治?”
郑雪衣不愿多事,遂摇了摇头。
梁弘道见她不肯多说,只当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还未恢复,于是站起身告辞,让郑雪衣只管在这里住着休养,不要多想,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小荷——一开始就照顾雪衣的女孩来告诉自己。
等他走了,雪衣喝了点水,便起床活动了一下,发现身体颇为软弱无力,只好再回到床上躺下了。
此刻已是掌灯时分,屋里昏暗起来。小荷点亮了灯烛,又拿了些清淡的饮食过来。雪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不饿。小荷不时殷勤地询问是否需要喝水吃点心,一时又问姑娘是否冷了,可要添被子。雪衣自小不曾被人如此侍候过,颇觉尴尬,于是干脆告诉小荷,自己要休息了,让小荷也自己去休息好了。
小荷委屈道:“姑娘是嫌我不好吗?主人要我好好照顾姑娘的,我不能离开的。”
郑雪衣忙说:“没有不满意,只是我头还有点晕,想休息了。你很好,我很满意。”
小荷的心情阴转晴,开心起来,便不在多打扰雪衣,拿了针线活,坐在灯下缝衣服。
雪衣和小荷渐渐熟悉起来,也知道了不少梁家的事情。原来这梁宏道今年二十一岁,家中小有资财,父母双亡,还未娶妻,每日只以读书、休闲为乐。他的心肠很好,常做些扶危济困的事情,不论是谁,只要有了困难,只要求告到梁宏道面前,总能得到些许自助。
梁宏道也到雪衣的小屋来过几回,只是来探望探望,并不多言,临走总要说一句:“只管在这里住下就是。”
这样过了十来天,郑雪衣的身体恢复得挺好的,心情却一直无法开解甚至一日比一日难过起来。
这天,梁宏道又来了。寒暄过后,雪衣整了整衣服,行了个大礼。梁宏道愕然,雪衣说:“多谢恩公相救,我现在身体康健,再无理由留在此处了,这便告辞了。只是雪衣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只能日后设法报答了。”
梁宏道问:“你家往何处?我送你回去。”
雪衣摇摇头:“我家中父母早已亡故,无家可归。”
梁宏道问:“那你要去哪里?”
雪衣怆然道:“不知道。”
梁宏道说:“你既无家可归,便住在我家好了。不然,像你这样貌美的小娘子只怕不好抛头露面。”
他说的是实情,这个社会对女子颇为不利,女子要出外做事,简直寸步难行。何况自己一无所有,出去以后连吃饭都成问题。可是,自己断断不能在留在梁家了,自己的身份特殊,会给梁家找来灾祸的。
梁宏道见她不语,似乎知晓她的难处,说:“你放心,我家住的偏僻,当初我救你的事情无人知道,我家中人口也少,就这么几个人,大家都不会乱说的,你只管住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