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憨牛娶荷花的那一天，在长寿村里，除了他娘，哪个不替他开心。

虽然说这荷花家中，无田也无人，兄长爹妈前几年瘟疫,也死干净了。

不过这荷花生得貌美，可是十里八乡的一处“奇景”。

长寿村明明位于内陆大山，可荷花偏生出一对浅棕色的眸子，五官也比旁的姑娘深邃几分，诡异美丽。

有人说，荷说的娘年轻时跟西洋鬼子相好，也有人说荷花家祖上出过狐仙。

总之，憨牛娘认为，一个女人，贤良淑德也就够了， 若再生得美丽非常，便是有了妖异之象，不安于室。

可偏憨牛好这一口，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憨牛娘剥不开，也扯不烂……

憨牛虽然性格老实，可却是实打实的手艺.人，是这附近村屯，手艺最好的打铁匠。

荷花嫁给憨牛之后，日日吃的饱，穿得暖，更加感激丈夫，无视婆母的刁难。

每天丈夫外出归来，她总能头一个，跑出家门，趟过小河，扑进丈夫健硕的怀抱。

对此，憨牛也十分新奇，问妻子，这街上每日来往这么多的人，她每次又奔出这么远，是如何判定是自已的脚步声？

然而荷花却说，憨牛的脚不是踩在路上，而是踏在她的心头。

他们是十世绑定的爱侣，就算憨牛远在天边，她也能感应的到！

憨牛爱慕荷花，他便信了。

可婆母守寡一生，只憨牛一个儿子做依靠，又怎么忍心看着荷花日日"胡作非为"。

在婆母眼中，荷花美丽娇艳，日日与儿子欢好，就好似那说书人口中的女鬼狐仙，对男人敲骨榨髓，最后是要把憨牛吸成“人干"的……

刚开始，婆婆只想分散荷花的注意力，便白日里总找些活计给荷花干。

总想着，荷花若是白天累到了，晚上贪睡，自然歇了“干坏事”的心思。

可婆婆却没有想到，荷花自小丧父丧母丧兄，为了生计，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

白天里，荷花种田耕地，屋里屋外“一把掐"，活干的任劳任怨， 老黄牛一样。

可神奇的是，一到了晚上，天一擦黑，荷花的精力马上就又回来了。

小两口黑咕隆咚，高一声，低一声，足足折腾了小半宿，听得婆母这个清心寡欲的老寡妇，也不由得脸红心跳。

这还不算，镇外打仗，说部队上要用铁匠。

婆母寻思把憨牛支出去三年五载，这家中只有荷花一人，还不任她拿捏。

可没有想到战场凶险，自己儿子刚出门没几天，就丢了音讯。

荷花大叫不好，非说自己感觉到了憨牛会出事，会有生命危险。

不顾众人非议，就要脱光了，大晚上在自家院子里跳舞，为丈夫祈福。

月光下，荷花的黑发如同瀑布一样，白皙的大腿和腰肢，如同山野中得道的精灵。

尽管婆母一直用脏话骂个不停，不过丝毫不影响荷花的灵动的舞姿， 跳跃，旋转一气呵成。

老太太此时突然又愿意相信了，说不定荷花祖上，或许真出过狐仙呢！

毕竟即使荷花裸体，一丝不挂，也让众人生不出一点邪念过。

月光点点，洒在她莹白的身体上，反而让人倍感圣洁，给人以灵魂深处感召，人性的“圣洁感”……

第二天，憨牛浑身是血，瘸了一条腿，果真狼狈地赶回家来。

原来部队遇上了敌人飞机轰炸，众皆被炸成了飞灰，残肢断臂，尸山血海。

憨牛:"俺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头一下，俺便被炸晕了过去了，之后又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好像听到荷花叫俺， 俺爬起来就往家跑，之后就这样了……”

众人无不惊骇，那可是一百多人的队伍，就活了憨牛一个， 若说荷花不会妖法，哪个又能真的相信？

不过婆母只顾心疼儿子，她可管不到啥妖法仙法，现在是乱世，人命如草芥，尤某是像他们这样的穷鬼，只要还有法子使，那一定就是“好法子"！

可没过几天，婆母就发现了荷花的异常。

要说憨牛平安回来，荷花出力最多，也应该最开心。

可现如今不知道为何？

这憨牛成功脱险之后，这次荷花反而和自己儿子生份了不个少……

白日里，自己儿子只管躲在屋里养身体，荷花要下地干活，二人不在一处便罢了！

可夜里，婆母几次三番见到荷花一个人不睡觉，蹲在院子里看月亮，抽抽搭搭地哭。

其实荷花能干又贤惠，这十里八乡，有目共睹，还救下了憨牛的性命，若是自己儿子狼心狗肺，这婆母头一个便不答应！

婆母顺手从锅里摸了一个煮鸡蛋，磨磨蹭蹭，塞到荷花手中。

"来，孩子，吃！这人呀，只要吃饱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婆母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倒到是把荷花弄蒙了。

“若我不是人呢……”

婆母憋了半天，“我打听过了，那狐狸，也是爱吃鸡蛋的！”

荷花见婆母跟个老小孩一样，也忍不住逗弄。

"婆母，那你不怕我了！”

婆母望着无尽星空，“怕个球呀！其实佛祖都说了，众生平等， 人是一条性命，鸡鸭也是一条性命；难道那牲畜的血便不是温的了吗？况且，现在这世道，人比牲畜尚且不如，我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从前我那样对你，那是因为怕你是来害憨牛的，可我早晚得死，你若真是异类，能真心庇护他，也算是他的机缘！”

荷花:“好！"

婆母一愣，然后婆媳相视一笑，从此他们便都只真心，爱着同一个人……

可荷花终究还是个人，并非是真的妖，有所不及之处。

在憨牛回村没几天，也有一群敌人找到了此处，血洗了村子。

在敌人肆虐之时，婆母把憨牛夫妻藏到了枯井之，这才躲过一劫。

只是当憨牛夫妻，重新踏足在地面之上时，却发现自己老娘，早就被敌人用长刀戳成了筛子…….

憨牛：“你快救一救俺娘呀！快救她，你还等啥……"

荷花被丈夫摇晃身体，头摇得像个波浪鼓。

“憨牛，娘死了！"

憨牛抱着老娘的身体，久久不能接受现实。

"可你不是妖怪吗？ 可你不是还救过俺的吗……"

荷花遗憾地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当时还没有死……而且，我是人！"

憨牛由老娘一手抚养大，一时半会儿，还当真不能消化老娘去世的事实。

“胡说，你是妖，就一定会妖法！你只是记恨从前俺娘虐待你， 你才不肯救俺娘的！"

荷花一脸诧异:"原来你都知道！"

荷花本为以为憨牛性子憨傻，是不晓得婆媳这些个女人间的“弯弯绕”。

原来他从前就知道婆母是故意刁难她，只是装傻充楞，不愿意向自己提供庇护和援手。

那自己从前对憨牛的一腔深情，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荷花不由得冷哼一声。

憨牛被揭穿心思，立即恼羞成怒。

憨牛揪着荷花，把人与他娘的尸首一同关在地窖之中。

“你一日不复活我娘，就要被关在地下，不见天日！”

荷花就是这样一日一日，亲眼见到婆母的尸首发烂发臭，渗出脓 水，最后化为一具白骨的。

她真的很想马上追随婆母而去，可无奈后来又发现自已肚子里怀上了憨牛的种！

婆母生前，最渴望自己能给憨牛传宗接代。

现在婆母尸骨尚在眼前，荷花又怎么忍心叫憨牛绝嗣！

起初，荷花还能靠着地窖之中的几根烂红薯根过活。

可后期胎儿月份渐大，也需要各种营养……

幸而有一天，一只小狐狸无意之中，挖穿了地窖，荷花才见到一点阳光。

荷花："小家伙，如果你愿意救我和孩子于水火，那么以后，就让我这腹中之子，认下你当兄长可好！"

后来，小狐狸挖穿地窖，荷花带着孩子，这才能成功逃得一命，与之相依相伴， 就住在森林深处。

十年之后，荷花之子已经长大。

中原大地，也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荷花带着儿子，重回长寿村。

长寿村经过战争洗礼，早已沦为死域。

憨牛抬起一只腐烂生蛆的手臂:"你竟然十年不老， 俺早说过，你是妖！"

荷花被儿子和小狐狸护在身后，微微一笑。

"憨牛，你好好打量一下自己，我们俩现在，到底谁更加像妖！"

其实荷花祖上出过洞女，能与百灵沟通，善阴阳，并非妖孽。

可憨牛当年，可是实打实被飞机炸死了， 是荷花做法，把他强行召唤回了长寿村。

憨牛躯体已死，灵魂强行附着其上，久而久之，便成为了尸妖。

这十年以来，憨牛就以附近百姓怨气为食，早就腐烂到面目全非。

憨牛望向荷花手持镜子之中的自己，当真找不到半点昔日那憨厚铁匠的踪迹。

半天，憨牛喃喃自语。

"所以，我这是死了？"

妖孽者，不合乎常理者！

憨牛之所以能成为尸妖，实乃并不知道自早就死去，可现如今他的死，却忽然被荷花戳破，自然烟消云散。

荷花:“儿子跪下，谢他一点血脉之恩！"

荷花母子二人，收敛了全长寿村的尸骨之后，便两隐居深山，再也不曾踏出一步。

后来，改革春风吹到了昔日荒废的长寿村。

有人上山之后， 说自己遇仙了，有人说自见看到狐妖了，口径不依。

可相同的却是，山上是仙是妖，都是一闪而过，并未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