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小梅)妈妈走后,我把你那十朵干花藏在我不用的老书本里,锁上,防止妈妈收房间的时候丢掉。
等收拾停当,本想坐下,按“混元天书”里面教的方法练会儿气,看在“舒筋潭”里泡澡,对练气真的有没有帮助,无奈,妈妈的嗓音又响起,我只得急忙收拾被单,快速走出房间,吃饭去。
吃好早饭的任务,就是放牛。我都快成牛倌了。可我不帮家里分担一些事情,爸妈太累,我也不忍心。
唉!还是老老实实牵着牛绳,找小伙伴一起去吧,练气的事情等到了晚上再说。
晚上,爸爸妈妈都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们一边讨论剧情,一边嗑瓜子,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正好,我可以躲进房间,专心练我的气。
我盘腿坐下,双掌合十,气沉丹田,再发力运气。
只觉肩膀,手肘,腕关节处温温暖暖,手臂的经脉也像溪流冲过一个阻碍又一个阻碍,直到手指末端。
尽管经脉像是打通了,内力也使了,但却发现没气从指端溢出,哪怕一丝一缕。
我练了好多遍,都是原样。
也许是刚练吧?哪有一口气能吃成一个胖子。我这样安慰自己,有些事情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已到了农历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是人间的晒物节,也是阴间的西瓜节。
传说这一天,阎王向管理三界的玉帝谏言,可怜冥界众生,特别是孤魂野鬼,少吃短喝。请求玉帝派神叫人界这一天,多煮些好吃的,买些水果,放在三叉路口,等孤魂野鬼享用。
因为平时很多水果都是拜神的,只有西瓜不能拜神,所以六月初六,孤魂野鬼只能吃西瓜,这一天,就形成了阴间的西瓜节。
西瓜节这一天,孤鬼游魂到处游荡,寻找好吃的,阴时出生的人,小孩不宜出门,否则,会冲撞鬼魂,身体抱恙。
何谓阴时,就是丑,卯,已,未,酉,亥时出生的人就属于阴时。古代的人用天干,地支记时,地支属阴的时辰就叫阴时。
老人还说,六月初六傍晚,煮熟的东西,西瓜放在三叉路口就走,别回头。只怕鬼嫌东西不够,再讨。
这其间,师祖已到我梦里几次,除了在“舒筋潭”里泡澡,他还教了我摧魂掌,往生咒,摄魂诀,以及一些符文的画法。我只需勤加练习即可。
由于摧魂掌的练习,“舒筋潭”的助力,不知不觉,我的内力也增强了不少,我无须再坐在床上凝气,气也渐渐能从手指溢出形成一股小小的力道。
符文也能在虚空里刻出浅浅的印痕。
初六这一天,快到傍晚,妈妈就一再嘱咐我不要出门,在家好好呆着。爸爸又抢着看电视,游戏机也坏了,我百无聊赖,看着妈妈拿敬鬼的东西出门,我忽然心生一计……
去隔壁邻居家玩,没事吧!?邻居陈大胆家离我家只有一墙之隔,但各有各的门楼,我要去他家,必须绕到屋后,经过屋后那条小路,往右拐,就能去他家。
我在家能清楚的听到他家电脑音箱激烈的战斗声,他爸和他打游戏时,时而高呼击掌庆祝胜利的声音。我心里像被千万条虫爬,痒的不行,想出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我跑去自己的房间,将一大堆衣服放在床上,枕头上放个玩偶,再盖一床薄薄的被,伪装成我睡了的样子,悄悄打开院门,像老鼠一样溜出门外。
我回头,看爸爸并没有跟出来,暗自窃喜,右手握紧拳头,拳心向我,猛的向下一拉,嘴里铿锵地蹦出个“耶”字。
我一溜小跑,跑到屋右侧,正要拐到屋后那条路,陡然,额头的第三只眼一颤,自顾自的挣开了。我看见离小路不远的三叉路口,几个衣衫褴褛的鬼魂在争抢盘中之物。
他们蓬头垢面,有男有女。
离三叉路口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小女孩,她穿着一件碎花连衣裙,短头发,瘪着嘴嘤嘤的在哭泣。
一看就知道是抢不过别人,肚饿难忍。
那几个饿鬼争夺完之后,盘中早已空荡荡,他们自顾自的把食物放在肚皮前的烂衣裳里,包好。或者手拿馒头,狼吞虎咽,完全不顾小女孩伤心流泪。
等他们走后,我早忘记了打游戏的事,而是跑回家里,拿几瓣剩在桌上的西瓜,放在十字路口,只等小女孩去取。
她怯怯的,看了看西瓜,吞了吞口水,倏地眼睛一亮,径直朝西瓜跑去。
三下五除二,我的个天!几瓣西瓜一会儿全成了西瓜皮!
小肚子顷刻大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的朝我笑了笑,轉身离去时,露出好看的牙齿,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并不在乎她的“谢谢”,只觉这个女孩那么瘦弱,那么可怜,在这弱肉强食的冥界里,她要怎么生活?!
只可惜冥界的城门只开放这一日,要不然,我可以把爸妈买给我的零食,常常分给她一些,只要她来。
正思想间,她已不见。
我没有再去陈大胆家。径直回去。
今天的场景对我触动太大,想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奶奶娇惯,爸妈宠爱。平时吃什么,都是紧着我的口味,有时还嫌这嫌那,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想那女孩,凄凄惨惨,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听话呢?
以后,可得好好学习,长大了孝顺父母,让他们别在为我操心!
六月初六过后,我以为再也看不见那小女孩,没想到,两天过后,晚上,她又出现在我屋后的三叉路口。
那晚,大概七点多,我正要去林彤家写暑假作业,顺便拿她帮我买的《一千零一夜》,刚走到屋侧,就看到她躲在离我家不远,三叉路口的莲雾树下,探头探脑,看起来有些焦急。
果不其然,路的那边“叮叮当当”的一阵铁链声响,继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冥府在抓逗留在人间的鬼魂!这是我第一时间的反应,因为鬼片里都这么说。
莫非……
我心下一惊,难道小女孩还没有去地府报到?
我急忙急念摄魂诀,手指一勾,小女孩化成一点绿色的莹光向我快速飞来,我连忙把她的魂魄藏在我怀里的书包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冥府的人就出现了。他们长像凶恶,一人手拿一条打鬼棍,一人手拿一条8字扣成的大铁链,正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不用说,一定是找小女孩的。
书包有轻微的抖动,我感觉,书包里是小女孩瑟瑟发抖的灵魂。
我摸了摸书包,示意她别紧张。然后若无其事的向林彤家里走去。
她躲过了一劫。
在去林彤家的路上,我把她的魂魄放了出来,她身形一转,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谢谢哥哥救我!”她跪下向我一拜,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层水雾。
“你怎么不去地府报道?”我忍不住一问。
只有早去地府报道,还清自己在阳间的孽账,才能早一点投胎转世为人。
“我……我……害怕!怕去地府,再见到我在阳间的父母。”
说起父,母,应该是最幸福的事,看看她畏惧的表情,应该是父,母不疼爱吧?!
想想自己,想想她,我心里不由替她心酸。
“我叫小梅,是揭东县人。小时候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我十岁那年,爸爸承包了几片竹山,因为竹笋发了财,爸爸开始喜欢漂亮阿姨,身边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家再也不清静了,经常是妈妈对着爸爸又哭又骂,而爸爸总是嘻皮笑脸,一次又一次的犯。后来,妈妈打累了,也不打了,只是拿我出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而爸爸只顾花天酒地,忙着换情人,基本上不回家,每次妈妈用死相逼,才换来爸爸回来一次。妈妈同样的招数使了多次,渐渐的就不灵了。爸爸依然在外面逍遥快活,哪还管得了我?
慢慢的,妈妈有些神经质,每每遇到不如意,她就会打我,我经常会被打的头破血流。而且她一边打,一边叫嚣,骂我是爸爸的坏种,说爸爸辜负她,她就把我往死里打,她要让他后悔!”
“那你怎么不逃去外婆家,或者爷爷奶奶家?”我是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心情特别的沉重。
“逃?能逃到哪去?去外婆家,外婆已早逝,剩个舅舅舅妈,舅舅老实巴交,舅妈是个狠角色,连舅舅时不时的都要被她骂,你说,我能去吗?爷爷奶奶是乡下人,重男轻女,从我初生起,就不待见我,那儿我也去不了。我一个十岁小孩,又不敢离家出走,只有被打的份了。”她的神情越发暗淡起来脸色阴沉的似要滴下雨来。
我不敢再问,心像是被撕裂,生生的疼。
停了好一会儿,她又悠悠道:“最后那一次挨打,是爸爸要向妈妈提出离婚。妈妈坚决不肯,她又哭又笑,说绝不会便宜了别人。想要离婚,只有她死!
有一天,妈妈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她哈哈大笑了一阵,后面说带我出去玩。我们来到了潮州。吃了潮州的很多美食,玩了好几个景点,正当我觉得妈妈变好的时候,妈妈带我来到了潮州大桥。
谁也没有想到,她带着我跳了韩江!从此,我就成了你看见的样子——鬼魂。”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有许多不甘,许多无奈。
“那你怎么还能逗留人界那么久?不是说死了都要去地府报道吗?”我有些不懂。
“我的尸体被人发现后几天,我的爸爸也被阿姨的老公剁死了,他们都被阴差带走了,只有我,躲在绣球花底下,不愿下地府。我就这样躲躲藏藏了两年,过着老鼠一样的生活。可我就是不想在阴间碰到在阳间时的父,母。他们不配有子女!”她的眼睛越来越红,竟滴落了几滴血泪。
我想了想,问她:“你不愿意下地府,那怎么办啊?也不可能躲躲藏藏一辈子?”
其实,我忘了,鬼不是人,没有一辈子,只要不魂飞魄散,可以永久存在于人世间。
“我相信你有办法救我!”她的眼睛看向我,满是期待。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指了指自己,一片狐疑。
她向我招了招手,让我附耳靠过来,“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想听下回分解,欢迎有时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