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黄昏步履兴庆公园想起陈斌【严建设】
2023年02月22日Wednesday
早上在各大网站发了组鸳鸯的图片。西安城很难见到鸳鸯,据说南湖公园寒窑有,去看过没有,一只也没: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忽想起前约,约与韩成学同去皇甫村柳青故地一游。微信视频一聊,得知其与姚长生二人今早去了山西,当时在河南渑池。姚长生嬉笑说是俺俩看渠去了,就是林县红旗渠。
黄昏时老妻要去遛弯,我说不如跑趟兴庆公园吧。此次回西安还没拍过照片呢。遂驱车同去。交通还成,判断今日天气阴晦,游人不多,停车场空空荡荡。公园内也是空空荡荡,静悄悄的。很整洁。我俩奔七的老头老太,有精神到处逛逛吃吃买买不错的。
当时忽然很短暂的放晴了,青黄不定的云彩中一圆夕阳若隐若现。算是雨后初霁。园内有少许红梅绽放,腊梅已到了盛花期,雨后空气清新,西门里黄灿灿腊梅盛开,梅林中一派馥郁馨香。心中惦记石桥头那株红梅,疾步赶去看了,仍是满树骨朵,一朵也没开,可能还得十天半月后。
途中口占歪诗一首《兴庆公园赏梅记》:
懒摄腊梅摄红梅,赏罢驱车寂寥回。
暗香旖旎黄昏月,幽梦穷魂曙色白。
千古频作美人比,疏影断桥俏难违。
妍丽犹堪踏雪赏,何期风雨送春归。
拍摄梅花之际。接连遇到年轻人搭讪。花萼相辉楼下还有摄影师在拍摄唐装婚纱照。甬道上接连有人跑步健身。女人居多。
忽想起一个爱跑步的故人。大名叫做陈斌。算是我的街坊,当年也在东木头市,骡马市斜对面的娘娘庙巷里住。说起来,我和其母亲、妹妹都非常熟。母女俩跟我应该算是同事,还有些情分。当年母女俩相貌眉清目秀都挺漂亮。其母亲芳名唤作任春霞,是党员干部,当年和女儿陈璞同时都在解放百货商场工作。1983年开始我也在该商场工作。可能是女儿接班,母亲续聘。
陈斌当年生得身强力壮英俊高大肤色白皙,相貌很帅。曾在省体育学院摔跤队,擅长摔跤和短跑,据说其爆发力强,曾被授予运动健将。1975年曾荣获过陕西省少年组400米长跑第一名。实话实说挺令人敬佩的。
1975年冬季的一天下午,他不知受了谁的挑唆。带了三个闲汉,贸然到我家来了一趟。说是叫我跟他出去,在中柳巷里去挂三跤。其中有个人是我们知青点的一个同学,叫做王双泉。
那个年代很乱,好勇斗狠的年轻人经常凭摔跤,赌高低拼输赢。我当时刚刚午睡起床,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下有点诧异。他右胳膊上缠着绷带,可能是受伤了。而我根本就不会摔跤也不想去,但是经不住那三个闲人言语一激,就随他们去了。
到了中柳巷民盟楼底下一处空地上。那三个闲人让在一边。让我们俩开始摔跤。我用右手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反转一拧。用胳膊肘用劲把他的胳膊肘反压下去,使了个擒拿动作,叫做金丝缠腕,先把他重重摔了一跤。他爬起来用手背擦擦嘴巴显得很恼火,大声吼道咱不能这样,咱俩是比摔跤又不是比擒拿,再说我还没学过擒拿。
我想可是我也不会摔跤呀。可我不好意思说出口。那三个闲汉七嘴八舌一直在煽惑,就是不能用其他擒拿动作,摔跤就摔跤。不然就不地道。我想脱身走开,那三个闲汉拦住我不让走,非逼着我跟他摔跤不可。
当年我有点大意,想着他胳膊上带伤着呢,也不怕他。结果没想到上去才搭上手,没转两圈冷不防就被他摔倒了。大家都不说话,可能也都不失面子,也就散了。这个事儿也就算了。然后好多年没联系。听说有俩美女同学倒贴他。每天给他买烟。
1979年我把此事告诉一哥们史广军,他说你不会摔跤就不跟他摔,他硬要跟你摔你就该打他狗适一顿。不然在摔跤队找个懂摔跤的哥们跟他摔。
当年听说陈斌跟一帮闲人闲汉不学好。此后我俩见面彼此尴尬装不认识。有次我见他手里拿了两个甜瓜,从南柳巷口撒开脚丫在马路中间拼命向东飞跑过去。后边有个衣衫褴褛的农民戴着破草帽推着自行车在那里破口大骂,车后面衣架挂了俩藤条筐。
我想他不是偷瓜而是抢瓜。他跑得飞快,根本没人能撵得上他。然后此事屡屡发生,他不偷,但抢,抢来就跑。他抢来的瓜果都笑嘻嘻跟龟五奎六一帮子同伴们分吃了。当年感觉他误交损友引狼入室。亲朋好友说不下他,街坊们没人敢说,稍许有点怕他。然后几年没影。
1984年夏天的一个周日,我和妻子带着女儿去逛动物园。突然遇见了他。他非常殷勤过来陪着笑,跟我握手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哥,把我叫的不知所措,他小我一岁还是西安市20中学的校友,以前是喊我名字的。虚头巴脑穷聊了一阵。开口问我借钱,说是借50块钱明天就还。他有个事儿不凑手。我也没多想。就给了他50块钱。然后第二天在南柳巷口相遇,他又借了30块钱。
然后过了一段时日,我在单位遇到了他妹妹陈璞聊起此事,陈璞听了慌忙说,你咋敢给陈斌借钱!叮咛我以后绝对不要借钱给他,借他钱是害他。说他现在不学好,冒泡呢,逮谁跟谁借钱,连借带骗,亲戚朋友都借遍了骗遍了,俺妈成天在家哭。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扼腕叹息,觉得这个人交友不慎遇人不淑识人不善,缺乏辨别力、自制力而误入歧途,太可惜了。没几年后再听说他挂了。再听说他的伙伴也有戒烟的,戒不成重犯的也挂了。
1985年我认识一个叫李涛的年轻人,挺老实的,在北柳巷口照相乐器批发部工作。1990年大年初二他来我家敲门。当年我跟一大帮哥们在家饮酒打麻将唱卡拉OK。他一进门就嘣嘣嘣下跪磕头,泪流满面。嚎啕大哭,说是他妈让火车撞了。在医院急等着输血,要2000块钱押金。没押金不给输血,他妈就活不成了。说是明天就还。我问他你妈咋叫火车撞了?他说他妈耳朵背,医生看不好,前天在火车道上走,后头过来个火车听不见,等听见就晚了就被火车撞了,胳膊骨折,大腿骨折,头上脑瓜骨折、肋条骨全断了,大出血。然后跪地下抱住我大腿放声大哭。
我当时兜里没那么多钱,想起北柳巷口有个开铺子姓刘的朋友欠我2000块,就写了个条子给他叫他去取。然后过了十几天不见人影。
元宵节那天我在北柳巷口遇见他单位的职工李永吉,问李涛他妈被火车撞的咋样了?李永吉说,啥时候他妈又被火车撞了?他妈最近除了没有被飞机轮船撞以外,被汽车、卡车、自行车、三轮车、马车都撞过。还叫驴踢过一次。说是拉大粪的驴惊了,照他妈心窝踢了一蹄子。五马长枪,把亲戚朋友的钱骗了无数,都骗遍了。你借30,他借20,还借我25块,大半个月工资。心沉得很,狗适装贼不像绺娃子。权当喂狗了。再后来跟他媳妇在莲湖路,他拉男的回家,叫他媳妇在炕上弄钱。说不成了。事后想起,当年那姓刘的肯定知道此事,俩人咋商量的就无从得知。
30多年前年东木头市有十几个抽大烟的都挂了。除过陈斌外,记得有太平巷口连吸带贩的张家黑蛋、永保巷绰号狗肉的钱志祥、端履门宝钢电器维修部的张宝刚、三柳巷对面的段治军以及北柳巷照相乐器批发部的李涛等等,其余的不大记得了。后期都是不管生熟逮谁跟谁借钱要钱骗钱。年纪轻轻的死得非常可惜。值得大家警惕。黑蛋是用铝饭盒作案贩的。段志军找个媳妇又漂亮又懂事,还给生了孩子。
街坊说:碑林北扩拆迁停工了,老百姓打官司赢了,东木头市、书院门、三学街、柏树林、开通巷的住户走了的走了,还等着大东郊的新楼呢。没走的都在废墟里艰难生存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