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血战一职中(上)
龙君他们回到宿舍，将刚买的拉力器和拳击沙包往床上一扔，都有些沉默地坐下来。窗外的夜色开始沉没了不少，一缕冷风将宿舍里吹得凉悠悠的。龙君再次拿出那封信，认真地看了起来。
一旁的文峰问：“老大，咱们去还是不去啊？”
龙君思索着，皱着眉，没说话。
林辉接了句：“肯定得去啊，不然多没面子，人家一封信就把咱吓到了，传出去多丢人！”
徐力的意见和林辉一致，他捏捏拳说：“对，不就是打架嘛，大不了再打一次！”
文峰坐下又起身，靠在铁床柱子上，晃了晃头说：“我觉得咱们不管去不去都得有个准备，这事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文峰说得对，这事儿肯定不简单。”龙君沉默了许久这时开口了，他接着说，“去是要去的，人家既然‘请’了咱们了，就是不去对方也会找上门，不过咱们这次得有所准备，都得带上家伙！”
大伙儿一听，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林辉忽然朝大伙儿问：“兄弟们还有钱吗？”
余焦听了一脸不解，问林辉：“要钱干嘛？”
“你说要钱干嘛？买双截棍啊，别忘了我可是省武术冠军，最擅长的就是双截棍！这次去给那个叫黑皮的露两手，让那小子开开眼！”林辉说完抖了抖双臂，显得很轻松。
余焦摇摇头说：“没钱了！刚才咱们的钱全买拉力器和拳击沙包了，加上吃饭，一分没剩了。”
林辉一听一脸失望，他挠着头说：“那怎么办啊？”
“要不我去隔壁宿舍里搞点钱去！”徐力说着腾起身，准备出去弄钱。
龙君赶忙喊住了他：“徐力，回来！别乱来啊，咱们不干那敲诈同学钱的事儿！”
徐力顿住脚步，恼火地坐下。
“我有办法！”余焦这时从床上跳起来，边说边径直往宿舍外走，“等着！”
“余焦--”龙君喊了句。
“放心吧老大，我保证用正当办法弄钱！”余焦说着身子已斜出了宿舍。
宿舍里，四个人都相继躺在了床上，看看窗外模糊跳动的几颗星斗。一片沉默中，龙君翻出盒磁带，塞进了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和着窗外扇进的冷风，宿舍里响起了黄家驹的那首《灰色轨迹》：“酒一再沉溺，何时麻醉我抑郁，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冲不破墙壁，前路没法看得清，再有那些挣扎与被迫；踏着灰色的轨迹，尽是深渊的水影......”大伙儿在这歌声的淡淡忧伤与彷徨中，安静地等待余焦回来。
余焦所说的正当办法弄钱，其实是借钱。他大概出去了十多分钟的样子，还真的借来了一百元。这一百元钱，是找两个人借的，一个是于燕，一个是高玲，每人借给他五十元。余焦拿着两张崭新的五十元大钞，来到宿舍在大伙儿面前晃了晃，着实把大伙儿弄傻了眼。大家都十分佩服余焦，居然能从女生手里借来钱，这能力非同一般。一直到后来，龙君五人踏入江湖，钱财问题都由余焦处理。
龙君他们这时拿着钱，趁着晚自习前的空当，一起出去买家伙。夜色渐凉，几个人屏声息气，一路风尘仆仆。按照各自的特点，林辉买了根双截棍，徐力弄了把铁棱刀，文峰和余焦都使钢管，龙君为省钱自己跑到废品站备了根铁棍。上手的家伙都准备停当了，大伙儿就专等着星期天去一职中会一会黑皮。
在渡过了焦虑沉闷的三天后，终于挨到了星期天。那天，天气忽凉忽热，阳光像刚出嫁的小媳妇一样，躲在灰色的云层里遮遮掩掩。到了下午五点多钟，觉得是时候了，龙君他们就一同出发赶赴一职中。
“兄弟们，走！”龙君沉稳地说了句，兄弟五人带上家伙浩浩荡荡向一职中出发了。
一职中坐落在西门县的北边，离城区较远，是各类老师眼里所谓的“差生”聚集地。这里人员混杂，社会混子常常闯进校园，社会治安极差。一职中的校园，教学楼和宿舍楼相隔较远，几排了无生气的小树林子将教学楼和操场拦腰截断，因此操场是社会混混常常进校后的主要聚集场所。学校管理松散，一职中校领导都对操场一带流窜的混混和捣蛋的学生，睁一眼闭一眼，不闻不问。
将近六点，一弯残月升上树梢，龙君和他的伙伴们踏进了一职中的校门。远远的，他们就看到对面操场看台上坐着一群人，虽有点儿模糊，但可以肯定的是旁边都放着家伙。龙君猜想这应该就是约自己的那帮人了。于是，大伙儿挺起身子朝着看台走去。
“喂，前面来的是龙君吗？”对面喊到。
“正是！”龙君回答。这时看台上的人都七七八八的开始下来了。
“有种啊，就来了五个人。”对方继续喊。
“五个就够了。”林辉回了句。
“哪个是黑皮？”徐力板着脸，也喊了声。
“草，黑皮是你叫的吗？”对方这时怕是要骂上了。
“叫了又怎么样，草！”徐力怒道。
两帮人越走越近，距离渐渐缩小到只有一百米不到了。周围很安静。双方的嗓门都开始大了起来，越喊越起劲。龙君这边以徐力和林辉最积极，对这样的场景都有打鸡血般的激情。对方人群里，从穿着打扮到嘴刁香烟的狂妄举止，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学生，而是一群混混。两边人马一抵近，都骂上了。
“草，妈的个巴子，讨打！”对方有人骂。
“草，你妈的个巴子，放马过来！”徐力喊。
“你妈的，叫声爷爷，跪下！”对方继续骂。
“孙子，牛逼什么！”林辉回道。
双方剑拔弩张，对峙着。
“龙君是哪位？”这时，黑皮走上前问，声音沉稳有力。
“是我！”龙君也镇定地走上前。
“呵--就是你啊--”黑皮朝龙君打量了两眼，说得十分蔑视。
龙君将一只手插进裤袋，平静地说：“就是我！”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黑皮说得还算客气，好像不是要打架，而是谈事情。
“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呢。”龙君稳稳地说。
黑皮这时甩了甩手上的家伙，继续说：“我是黑皮，也不跟你绕了，长毛是我兄弟，你们把他砍了，所以今儿要会会你！”
徐力一听对方说话的就是黑皮，早憋不住要发怒了，他吼了句：“黑皮了不起啊，会就会，怕你啊！”
“草！谁他妈说话，找打是吧。”对面人群里有人也吼了句。
“草！给我闭嘴！”林辉也不甘示弱。
龙君上前一步，对黑皮说：“黑皮，你想怎么样？说说--”
龙君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流淌着一股冷静的气质，那就是不管对手多凶悍，场面多可怕，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绝不慌乱，尽管现在面前又站着不下二十人。这种气质无疑在心理上可以给人以极大的鼓舞，何况身后林辉的双截棍早拽在手里了，也让其他的兄弟平添了几分胆色。
“废你一只手走人，兄弟不为难你！”黑皮翘着嘴角说。
“草你妈！老子还要废你一只手呢！”林辉举起双截棍高喊道。
在那时的年代，对峙的两帮人中有人骂了“草你妈”，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架打定了。所以，龙君这边兄弟们都把家伙提到了手里。
果不其然，对方个个也抄起家伙立马涌了上来，把龙君他们给围起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弯弯的月牙从树梢头向上升腾，爬到了半空。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或者这就是血战前的预兆。
“好小子，你他妈找死--”黑皮举起刀刚要照着龙君的头砍下去，话还没说完，林辉的双截棍就利落地打在了黑皮头上。徐力这时一个闪步迅速冲上来，用铁棱刀直顶在了黑皮的下巴上。
“你再动，再动老子捅了你！”徐力恶狠狠地盯着黑皮，眼睛在幕色中冒出火。
“小子，有种你就捅下去，我保证你们他妈的今天出不了北正街！”黑皮头上开始冒出几滴血，林辉这一双截棍下手很重。但黑皮并不示弱，他带的那帮混混全举起了砍刀和钢管骂着叫放开，并向黑皮这边靠了上来。
余焦一看身后撕开了口子，机灵地趁黑溜到了人群外，赶紧往地上找砖头。
“妈的，以为我不敢是吧。”徐力说着就往里捅，一刀擢穿了黑皮的下巴，林辉上前甩出一双截棍将黑皮打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余焦拿起砖头砸向黑皮的人群，对方尖叫起来，举着家伙开始反扑，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快散开！”林辉高喊了一声。龙君，徐力便应声拉开距离，余焦赶紧向文峰这边靠了过来。这五人紧密联在一起，虽隔开距离，但又能随时呼应。
林辉腾起身子，转着圈，将手里的双截棍甩得呼呼响，十几年的硬功夫绝非白练，基本上他的双截棍打在对方身上对方就得倒地。徐力是属于蛮打型，但越打越眼红，甭管对方是死是活，反正出手就见血，一连伤了好几个人。龙君手拿铁棍，专挑着几个领头的混混打，身上挨了刀也不松手。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灭的就是对方的嚣张气焰。文峰和余焦战斗力稍微差了些，身上不断地挨了对方的钢管。对方怕是没见过打架还分队形的，尤其是黑皮倒地后，心理上受到绝对的影响，一群人松松散散的渐渐不敌，直往后退。
如果说第一次在西城大市场龙君他们对打群架还经验不足的话，那么现在在北正街一职中的这一战，他们已显出了超强的战斗力！
这时，躺在地上的黑皮苏醒了，两手撑地艰难地爬起身，喊道：“停--停手！”黑皮捂着下巴几乎快说不出话，鲜血流了一身。
徐力刚才那一刀太重了，加上林辉紧接着一双截棍，面前的黑皮晃荡着身子，伤势看样子十分严重。双方这时都停了手，站成了两边对峙着。
“你们--有种--今天--算栽了--改天再约--谁不来--谁他妈--孙子！”这时黑皮嘴里涌出血，话已说不利索了。他费劲儿说完，挥手带着他的人歪歪扭扭地离开，向一职中校外缓缓走去。
“草，有种别走，接着打啊！”徐力和林辉正在劲头上，还想上去动手，被龙君叫住了。
龙君喊道：“林辉、徐力，回来！咱不在背后暗算人，真想把他打死啊！”
文峰和余焦很赞同龙君的话，也随声附和着停手，毕竟只是争强斗狠，谁都不想闹出人命。正处于热血沸腾的林辉和徐力，这才回转身，停下了。
“走，去看台，休息会儿！”龙君吐了口气说。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拿着家伙走到操场边的看台，坐下休息。这时，大家才感觉到夜色里的风有点冷，各自甩了把额头上的汗。夜黑得很快，看台边的景物有点模糊了。远处教学楼里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自习课铃声，周围静了下来。龙君他们都没有说话，就相互靠背坐着，吹着夜风。
“嘿，好久没这样看过星星了。”文峰的话打破了沉默。
“是啊，今晚的星星还挺美的！你看那颗，多亮！”余焦接着说，并用手指了指夜空，于是大家都仰望星空。
“真美啊！”龙君发出美美的一声感叹，接着说，“你说--要是于燕在这儿就好了，可以一起看看星星。”龙君说完躺了下来。
“最好高玲也在！哈哈--”林辉说完也躺下了。
“敢情你们俩都有人陪了，咱们找谁看星星去呀。”徐力望着文峰和余焦，继续说，“咱仨儿是不是也得赶紧的了，得找个妹子去啊。”
“那敢情好啊，到时咱兄弟都有了，再弄个集体婚礼，哈哈--”文峰笑着说完，大家都开心地笑起来。
正当龙君五人幸福地期盼美好未来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顿时令龙君他们警觉起来。
“他们在那儿！”
当时，龙君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是，一场更加残酷的血战正慢慢朝他们走来。五个人这时迅速抄起家伙，站起身向前张望。只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群人，顶着点点星光在朝他们快速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