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
有的人喜欢热闹
有的人喜欢孤独
热闹的人空虚着
孤独的人寂寞着
但却有这么一个人
在孤独中日渐丰盈
他就是著名的哲学家、作家——周国平
1
"我不就身体弱一点,内向一点,就该挨欺负?"
来自内心的质疑刚刚冒出头,就被一声门响砸了回去,周国平又一次被男同学锁到了门外,他也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了。
他的东西还经常被藏起来,好不容易找到时,男生们会突然一哄而上,东西被重新抢走不说,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被打一顿。
少年时,哪个人但凡有点“与众不同”,他总会容易受到同学的 “特殊关照”。而周国平的“不同”,就在于性格和身体。
周国平1945年出生于上海虹口区的一个普通人家,生活比较窘困,父母老实本分。特别是母亲,生性安静,每日勤勉无息地做着家务。周国平大概是遗传了母亲,所以他性格天生内向。
周国平幼年时,母亲因为患有严重贫血症,经常在他眼前突然晕倒,他时时活在失去母亲的恐惧里,因此小小年纪便患上了神经衰弱症。
神经衰弱给周国平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小学时,周国平常常失眠,到了初中甚至经常出现恐怖的幻觉,周国平那时的脑海里都是悲观的思想,被空虚和恐惧填满,
他很抓狂,但更多的是无助。因为母亲身体更不好,没有人有精力去关注到他的精神状态,他那脆弱的自尊,一直都没得到渴望的安抚。
这样的成长经历,
让周国平自始至终都无法摆脱三个标签:
敏感,脆弱,清高。
周国平觉得,
缺乏伙伴、缺少关爱、缺失沟通,大概就是孤独最大的特点。
他的人生自孤独而起,未来的很长时间,他都很难摆脱这两个字。
2
孤独的人总是喜欢独自去舔舐伤口,
要么变得越来越封闭,
要么在自我疗愈中逐渐强大。
周国平是后者。
在学校总是被欺负的他,每次去参加同学活动,都像是奔赴刑场,而被捉弄以后,周国平都会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他是绝对不会哭哭啼啼去和家长老师告状的。他说,“凌辱长志气。”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如果你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和家庭环境,那么靠自己大概是剩下的唯一一条路。
那时,周国平经常对自己说:“我肯定能比你们强,我跟你们才不一样!”
这股志气,成了他发奋学习的主要动力。从此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虽说这种路数有点野,让他成长的跌跌撞撞,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段时期帮助了他养成了读书的习惯,打下了扎实的文化根基,
3
但读书,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思想的空虚,人总要有一个情绪释放的出口,即便是孤僻内向的周国平,同样拥有强烈倾诉的欲望。
于是周国平为自己找到了另一个对抗孤独的方式
——记日记。
高一下学期开始,他天天写日记,父亲带他出去做客了,写;吃什么好吃的了,写;有什么快乐的事,写。
这一写不要紧,一下子就写了整整八年。
周国平觉得,就是这种孩子气的日记中,却隐藏着一切写作的基本动机,那就是“用文字留住生活中的快乐,不让它们消逝得无影无踪。”
周国平把自己的许多时间都献给了写日记,他对它倾诉,和它谈心,把它当作自己最亲密的伙伴,在日记里,没有人会嘲笑他,没有人会欺负他,里面有的都是自己转瞬即逝的快乐。
周国平后来《岁月与性情》这本书中说起这段往事,他写到,“写日记的过程,就像是在和一个人对话,这个人可以给你分析、开导,甚至劝慰。我从写日记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形成了一个内心生活的空间,一种与一个更高的自我对话的习惯。”
这种习惯,为孤独的周国平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成长力量。
4
人生一旦遇到转折点,其实不是世界变了,而是自己变了。
周国平的童年和少年一直都是孤僻寂寞的,虽然他找到了读书和写日记这样排遣的方式,但说到底,疯狂读书和疯狂写作,不过都是一种逃避。
直到进入北大,他才突然发现,生命的解读,其实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1962年,周国平如愿考入了北大哲学系,他第一次遇到了一个和自己精神相通的人,这个人就是郭沫若的儿子郭世英。
郭世英和他一样,有种既不愿盲从,也不愿自欺欺人的真性情,后来,两个性情相近的人很快成为了好友。
当时北大给予他的是教条的课程和高度政治化的环境,但找到好友的周国平,内心得到了高度的充实,他和郭世英经常一起聊天,一起读书,一起在“X诗社”作诗,他们畅谈学问,无所顾忌地探讨自由、真理和信仰,他们追逐正统体系以外创作和思想探索,即便很多想法在其他人看来是离经叛道,他们却乐此不疲。
这种充实,让周国平逐渐感悟到,这个世界所有外在的都是表象,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求取知识,
更在于内心的充实,
只有内心充实了,
才能抵抗外界所有的艰难困苦。”
四年北大生活,教会他的恰恰不是知识体系,而是一种充实自我、追求自由、坚持信仰的精神所向。
至此,周国平不再害怕孤独,他终于给自己匮乏的人生,找到一种深刻的注解。
那就是保持独立思考和内心自由,比做一个学问家更有意义。
而这,为他后面的人生路增加了无尽的勇气。
5
1968年的一个漆黑的雨夜,周国平踩着泥水抵达了洞庭湖农场,他的再教育生活开始了。
农场是一个封闭的世界,这个孤岛让享受过充实的周国平再一次陷入人生的迷茫当中。
没有人能和他聊到一起去,他就一个人坐在冷冷清清的屋子里,问自己,“我到底怕啥?”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怕的是失掉那颗天真的、单纯的、敏感的心,怕的是自己真的被改造成一个模子。
怕的是丢掉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独立思考的能力,
这个担忧,直到后来在机关工作,也依然存在。周国平在一年半后被调往广西资源县一个单位就职。
工作是不错,也有一定的前途,可是他看到那些陆续升迁的老同学们,很快都被同化,一个一个都变得圆滑世故,丧失了对精神世界的追求,甚至很多人还会跑过来苦口婆心告诫他,别天真了,只有这样才能在这里混下去。
周国平知道自己选择并不多,可他更清楚,“我要跟你们一样,那我还是周国平吗?”
北大时学会的独立思考和对个性的追逐,让他暗下决心 “即使一辈子受冷落,我也宁愿做一个默默无闻但有真才实学的人,而决不做一个不学无术的沽名钓誉之徒。反正我是决定这样一意孤行了。”
他在每一个被跳蚤叮得无法入睡的夜晚,都会打着手电筒读书。甚至在资料不完备的条件下,写出了一篇三万多字的论文《韩非的法制理论》。
后来,周国平决心要走出这潭死水。他报考了研究生,并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而此时,离他被下放到农村已经十年了。
十年的光阴匆匆而逝,最美好的年华都消磨在了寂寞里。但他生命的内涵,终于开始无限丰盈起来。
6
1985年,考上博士的周国平在人民出版社编辑方鸣的提议下,把自己关在充当宿舍的地下室里整整两个月,最终写出了《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这本成名作。
41岁的周国平终于火了。
火到了什么程度呢?据说,当时的大学校园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男生不可不读王小波,女生不可不读周国平。”
他多年蕴藏的能量终于积累到了极致,迎来了爆发期,
此后,他陆续创作了大量哲学散文类作品,比如《只有一个人》《今天我活着》《各自朝圣的路》等等,周国平成了大众眼中的“心灵导师”。
很多人视周国平为偶像,在迷茫时,是周国平的文字给他们点亮了灯塔,带给他们最温暖的抚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读懂周国平,因为无法享受寂寞和孤独的人,是不能体会周国平文字中蕴含的力量。
周国平说:
“我写作从来不是为了影响世界,而只是为了安顿自己。”“书是人类的益友,但人生之路还是得自己走。”
“自救是任何一种方式的救世的前提。如果没有自救的觉悟,救世的雄心就只能是虚荣心、功名心和野心。”
向内看,做自己,正是周国平用自己的前半生和文字,带给世人最大的价值。
7
虽然有了成功的光环,但周国平受到的评价一直褒贬不一。比如他的三段婚姻,比如他痛失爱女的经历。
周国平与第二任妻子雨儿所生的女儿妞妞,刚满月就确诊患有先天性恶性眼底肿瘤。
这对初为人父的周国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那美好的父爱刚刚流淌出来,就要面临生死离别,人生第一次送终,竟是送自己的女儿!
他的内心就像被揉碎了一般,眼睁睁看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孩子被病痛折磨,却束手无策。
周国平在女儿去世后,一度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他把自己关在卧室整整一年,写出来一本追忆女儿的书《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里面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周国平写道:“我抱着我的女儿的小小尸体,拒绝接受任何一种哲学的安慰。她的一切都死了,唯有她的悲哀永远活着。”
面对妞妞的死亡,他陷入了内疚悔恨中。他后悔自己没有及早给妞妞做手术,认为自己对妞妞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在书中追溯了妞妞得病的原因,也深度剖析了自己的心理。尽管,这会让人觉得他懦弱、自私。
但他说:“我从来不是超然的哲人,置身于一个具体的苦难中,我身上的人性的弱点也一定会暴露出来,盲目、恐惧、软弱、自私等等,其实是凡俗之人的苦难的组成部分,我对此毫不避讳。”
每个人都有很多侧面,敢于把自己的背面毫无避讳地展现给世界,或许正是孤独者所独有的勇气。
8
画家刘彦曾说:“我向人谈国平,不说他的书,只说他的眼睛——国平是个孩子。”
他说得没错。
如今的周国平,已经七十多岁了,但外表看起来,却仿佛只有五十多岁的样子。
他的一生,经历了很多波折,忍受了很多常人无法忍受的孤独和苦难。
但现在他的生活是平静的,他的内心是丰富的。他的写作之路与自己的心灵之路相当统一,基本上反映了他在困惑中寻求觉悟和走向超脱的历程。
其实,他一直在寻找一种状态,一种能够让他享受人生而不沉湎,看透人生而不消极的状态。
周国平在自己的书中写到:
丰盈的灵魂总是倍感孤独,
可我相信,一颗优秀的灵魂,
即使永远孤独,永远无人理解,
也仍然能从自身的充实中得到一种满足。
这是一个,在孤独中生根又向上生长的灵魂。
愿你,也可以有一颗不一样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