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张卫东，生于1959年底。80年代末开始写诗。自印有诗集《幸福日子的艰难时事》《物色》《从来处来》《一个“逃课生”补交的作业》《时间的镜子》。现居成都。
差异诗
冷不一定就是嘲，热又何谈及讽。
这不是段位间的高低，当然，
也无所谓谁谁的多与少。
写得差又怎么样嘛？
其实，他们在意的只是你的所指
与积木搭建的另一个平衡点。
他们永远不会找到你的
真实。他们高举着
向右的牌子，谈论着另一层面上
的断舍离，或者说这与他们
想象中的差异，看上去
与“利益”没有关系，
更扯不上傲慢或不屑的什么什么。
从纯写作的维度上讲，就算
想法再简单，所谓“江湖”
也是一锅稀烂的粥，
它摆在那里，像一个无形且巨大
的蛊，它说它有它的规矩和
道理，无所谓谁的认同，
它们有它们的默契，
不需要学习，更不需要你的顺从。
2022.12.23
聚会诗
仿佛沃尔科特的白鹭要直面癸未
的寒意，因此，时间并
没有姗姗来迟。捱过了封控、
放开、阳过，河边的
石斑马说要换口气。不过，此刻
看上去，气色都还可以。
说吧，有什么新感受，就像
加缪当年在《鼠疫》中
打开的话匣子…… 吃饭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白兔命名的
东瀛酒，就像当年我们因诗
而心无旁骛的走到了
桌前，轻一句重一句都不会引起
芥蒂消除后造成的误读。
那就让我们彼此再感动些吧！
如果不是X、Y染色体
分别作用于两个卵子，咋个可能
怀得起龙凤胎。常常是
这样的话赶话让暮冬的斜阳
插了进来，但我相信
五种茶品总有一款适合你的口感。
而我的不幸在于：生于
绝望而习以为常，日复一日
地津津乐道在无聊的
提及或沉浸在使人难解的复述中。
2023.1.30
欢娱诗
想到纯粹的欢娱，激情粗糙的校样、
友情，和不成熟的心性，
醋缸下的底灰与筹划突出的鸟
开心着你的笔端。对，
在梦中我们曾多次和好如初。今天，
一只鹦鹉从我身上来到
你身上，闪着暮冬之光。此刻，
他突然说到：这鸟啊，
本来已经能飞了，但却好像遭遇了
没有证据的坏人。是啊，
一只彩鸟的停飞就像一首诗的
误点，可对于梦中的
它，还会延误些什么？午后的公园
人不少，偶遇是个预设
的剧情。当幽暗的日子耗光了
我的头发，面对往昔，
慈鲷鱼在礁石间转移了昨天的蜚语。
而开心的是，这么些年，
借着往事的偶然回溯，打开，
或一次次无聊的提及，
演绎，好像大家都成了可爱的鸟人。
2023.2.3
早春诗
显然，和布罗茨基怀抱的奶牛猫不同，
小炸*有着褐白橘三种毛色，
且朝外伸张着，像米切尔的眼神，
傲娇、机警地泛着斑驳之光。
早春，第一股寒潮好像不是来得太疾，
让世人心头尚存一些希冀。
昨夜子时，小炸仍在欢天喜地的
驱赶着冷，驱赶着夜的羁绊。
看它叼起一只假鸟，呜呜地踱进卧室，
来到床头，先向我行了个
注目礼。接着，跳上床来，开始
舔毛，窸窣声里有着别样的
节律。然后，躺下，执念地潜入我的
睡眠那些梦中闪现的碎片……
午夜，当我两次起来小解，它都
抬起头，睡眼眯眯地看着我，
毛绒绒的小脸上，神情显得十分好奇。
我就说啊小炸，这个春夜
是我们的，也是你的，世界虽乱，
陪伴的温暖，却使我们心安，
而你的心思是否也在梦里指涉了人间？
2023.2.6
* 家里收养的一只三花猫。
一只鸟的鸣叫
一只鸟的鸣叫并不关乎现实，就像
更多鸟的鸣叫，各怀心事。
世界与春天拉开了距离……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可以比较，可以掂量，
哪一只鸟的叫声，更贴近我的心思。
比如音量、节奏，比如语调，
或其中的情绪与我此刻状态的呼应。
它，从不带来额外的语言，
不像昨天你的反复暗示，不像夜里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一只鸟的
叫声区别着其它鸟的叫声。
当它暂停，或环顾四下，梳理羽毛，
我就感到了一种自由的平衡。
一只鸟的鸣叫无所谓谁与谁的
疏离，一只鸟的鸣叫永远无人知晓。
2023.3.2
这是蜜蜂或瓢虫的抑郁
不是蜜蜂的执念幻化在强迫症中，相对于
瓢虫，只是差异不大的审美。
但，仍要作出选择，才会带给世界不同的
快乐，不论你的荒郊还是他的野外。
其实，说到区别，彼此并不盲目，
当然也不是出于谁的想入非非。看这些花，
无数有色的开放。在它们摇曳的
冠部，总有事先的邀约，被我们称其为诗。
不要说“这是一个场景向另一个场景的转换”
并做出欲飞的姿态。比方说，
面对一位身材脩长的性感女郎，请不要说
羞怯使你放弃了拥抱的欲念……
这，并不关乎你是不是一个诗人，
不会基于生理的冲动而忘乎所以。可是啊，
这是多么不正常，多么虚伪的
体面。那些话中话，酒中酒，念中念……
一个长期抑郁的人，他的平静，
如何才能道出一只蜜蜂或瓢虫与花的秘密。
2023.3.6
毫厘之间
当下即古时？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
简单。比如，一架铜马车一件
明代景泰蓝，佩索阿还能说出什么？
见过真正的唐三彩吗？他说，
昨天写下的那些句子，不要总拿陶渊明
来说事，你也有过这样的癖好，
还曾豢养过无数能打败对手的“愤怒”。
但你出手试试看。他说生气
的远不是某一个人，他们曾试图用某种
貌似真实的“腿诗”来推翻你们
对事物并非完全错误的推理和判断。
然而，这近乎于无聊的毫厘，
就像三月间落单的某只蝴蝶，飞过一片
油菜花就以为跟上了世界步伐。
回答是ChatGPT可以破解所有悬疑，
却无法提供李师师与宋徽宗
的艳史。它能鉴别古画的真假吗？你说，
就算拿出了所有可能前去证伪，
就算抽了别人的“底火”，惊愕了谁，
也只是一只蝶眼掏出的管窥
之见，其触感绝不是明代烧制的景泰蓝。
2023.3.9
独处的时光
并不是你神的话语迷住了我，库尼亚尔。
对，这不是简单的尝试，也不是
脚下幽幽的沙河水。相对于
物质，这，多么像我此刻的心情。
感谢你良好的建议，高于一首诗的慰籍。
“一定要享受生活。”请抓住你的内心。
有时我们真的需要一个人独处，
纵然户外桃花泛滥，纵然，春天的光影
让人无法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但我确信，这绝对不是一个错误。
心猿意马的日子让人惭愧。泡一杯清茶
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很多累
其实都是自找的，生活总是
诚恳的教育着我们，活着的意义多像
临门一脚，只是我领悟的太迟。
此刻，你轻抚茶杯，一束光投进杯口，
打在杯中的几片茶叶上再折射
到杯檐的某个位置。这精准的投射，
也许正如我们对生命的审视，
如你诗中所言：存在于享受与生活之间。
2023.3.16
在SM服装店
正午时分，我们从用餐后的SM“乡村基”
出来，感觉室内气温又升高了
几度，却不是缘于帕特里克·卡文纳
调情的蓝瓶。“走，去看看
薄外套吧，看有没有某件适合你的款式”
夫人，昨天天气不错——少云，
几只羽色相似的鸟又在“半岛”见了面，
并再次触摸到春天的温暖。
此刻，是一家服装店，某浅灰色夹克衫
配浅灰色条纹西裤好像很适合
我如今的年龄气质以及体形和身高，
尽管，售价就是打个五折，
依然不菲。虽然，夫人的态度无可置疑，
但，这和我一直觉得你能写出
精准殊异的诗，仍是兴奋点不同的
两码事。店员的热情让人
未置可否，然夫人的肯定却坚定了信心。
“真的很棒，起码年轻了五岁”
出一本诗集固然很重要，可我想说
的是，相对众多暗色装束，
即便两个人的交谈，也能不负这个春天。
2023.3.23
多维的间隙
——读陈建长诗《次人》随感
相较技艺，我更着迷于滚动的
情景与芊芊细节，或
矛盾即时的对白。
不说预设，最撩人的部分
不是艳遇，而是
“不经意”突兀的一刻。
这是我第三次通读，最初一次
速度很快，像过山车
总想在俯冲时，刹它一脚。
然后，我细数了
两遍：一千零八十八行，
加八个碎片。现在，
我要努力让再读的跟进慢下来，
好与穿孔代码的频率
保持较好的一致。
我知道这很难，我更知道
相较于勤奋，我们的
认知限制了什么，
实验和创新的描述是何种意味。
所以，我要向次人
致敬——向他更为晦暗的
孤独和冒险致敬——
向言说的殊异致敬！
也许，次人骨子里都有
顽逆矜持的部分，不过这没啥，
重要的是，混沌深处的
一面明镜，即便
“两个人的交谈有些寡淡”，
我仍觉得，相对
宇宙多维的间隙，海马
也同样可以注视这创世的球体。
所以，当读到“新世纪”
飘来次人在“上古”
面对“东村与西村”的纠缠
难受得“抽风”时，
我能想象“丘”的“村长”是
如何偷换了重启“行星”的钥匙。
这零乱、焦虑，仿佛
幻灭前最后的疯狂。
但这绝望却在多维的间隙
用妄想救活了宇宙
无序的城乡，并告诉
世人，什么叫一部喜剧的诞生。
2023.3.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