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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样一所中学,那里的学生几乎没有任何自由。怎么走路,怎么坐,走路的时候怎么拿东西,怎么回答问题,甚至上厕所之后怎么洗手,都有严格规定。

        这个学校的学生一般早上五六点钟就起床,在七点之前已经开始集体的学习。放学也比别的学校晚,一般要在下午六点以后,然后回家还要做两个小时的家庭作业。

        除了刻苦学习之外,学校还要求所有学生必须有礼貌——非同一般地有礼貌。老师甚至有意在校园里放置垃圾,让学生们自觉捡起来。

        学生们既不研究体育明星,也不常去博物馆,他们学习的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要考上大学。这所学校就存在于当今的美国,它就是美国的KIPP学校系统——美国为贫困儿童办学的典范。

                X一代的荒谬念头

        库拉索岛、俄罗斯和韩国那样的人才温床是由某个意外事件导致的:突破性的明星,奇迹般的胜利。无从预料,也无从规划。如果没有意外事件发生,就会出现另一类激情开关。而且这种激情开关最常出现在日常生活中。我在一个意料不到的地方—一几所内地学校—看到这一幕的生动上演。

        1993年的冬天,麦克·芬博格( Mike feinberg)和戴夫·莱文( Dave levin)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他们都20出头,两人是室友,同在休斯顿公立学校里担任二年级老师。他俩都是“为美国而教”的会员,那是一个新成立的非营利性组织,招募刚毕业的大学生去低收入地区的学校任教两年。范伯格和莱文的第一年教书生涯困难重重(车胎被学生捅破、班级秩序混乱),第二年更为糟糕。他们曾力图革新,却发现自己的努力处处受阻:无能的官僚、放任的父母、调皮捣蛋的学生、迂腐守旧的规章,以及这架堪称所有发明中最能令人沮丧的机器——美国内陆公立学校系统。莱文被告知无需再返校教书;芬博格则逃得更远,正热切地计划着法学院的生活。因此他们窝在脏乱的休斯顿公寓里打发一个个漫漫长夜,忙于一项历史久远的活动,也是所有20出头的年轻人的最爱:抱怨自己的工作,喝啤酒,看《星际迷航》。后来,芬博格总结他们当时的精神状态为:“生命不息,烦恼不止”。

        那些漫长冬夜中的某个晚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听到某段鼓舞人心的演讲,也可能是啤酒),两位失意的“X一代”①冒出了一个反常的想法:不再与教育系统抗衡,而是打算开办一所自己的学校。他们煮上一壶咖啡,把U2的那首《注意点,宝贝》( Achtung baby)设定为循环播放。到凌晨5点时,他们已经打印出一份宣言,包括四大主题:拉长课堂时间、聘用优秀教师、争取家长支持、寻求相关行政支持。咖啡因肯定起了作用,因为他俩给这个项目起的名字,跟柯克船长发明的东西一样宏伟,即“知识就是力量计划”,或称 kipp ( knowledge is power program )

        如果是在其他时期,像KIPP这样一个含糊不清的想法,主创人员又毫无经验,早就飘落在风中了。但当时,德克萨斯州刚通过了资助开办特许学校的法律,只要达到基本教育标准即可。几个月后,得到了以前都无法想象的结果:这两位新人以及他们那份布满咖啡印迹的宣言获得了一个实践尝试的机会。不是开办一所学校(教育委员会可没那么疯狂),而是在加西亚小学某个角落里拨了间教室,芬博格和莱文可以在那里随意实施下一步改革。而不可避免地,这趟理想之旅的下一步正是:摔个狗啃泥。

        大部分的特许学校建立在一套健全的教育理论之上,比如华福德教育①,蒙台梭利教育法②或皮亚杰教育理念③。而芬博格和莱文由于时间紧,采用了布奇·卡西迪的原则:偷。他们找到该地区最好的老师,攫取他们的授课计划、教学方法、管理理念、课程表、规章制度,一切的一切。后来,人们赞美他们具有“创新精神”,但当时,他们的创新”就如商店扒手在断电那一刻大肆偷窃一样。我们借用了每一个还没敲定的想法,”芬博格说,“我们借用了所有的东西,除了水槽,然后我们又回去取水槽。”

        他们用偷来的一堆零件,组装了一台“教学老爷车”:一台老式引擎——勤奋(漫长的学校时间,校服,明确的奖惩制度),装在新式教学方法的外壳之下(用说唱的方式记忆乘法口诀;孩子们对家庭作业有问题时,可以打电话给老师)。教室墙上,芬博格和莱文贴了一句从著名的洛杉矶教师雷夫·艾斯奎斯( Rafe esquith)处剽窃而来的口号—“努力工作,和蔼可亲”,并且给这台老爷车设定了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尽其所能把学生送进大学。

      “从一开始,我们就很清楚大学确实是人生的关键。”芬博格说,“当你从大城市的公立学校毕业,就会发现自己的人生废了一出生地基本上决定了成败的几率。大学是逃出这个魔咒的大门。”那年春夏之交,芬博格和莱文开始招收实验对象。经过大量的社区宣传活动,他们最终招到50名学生,大部分父母对现状同芬博格和莱文一样失望。KIPP计划的第一批学生走进那间小教室,开始他们第一天的学习,这时大学仿佛还很遥远。学生的成绩排名远低于平均数:去年,只有53%的学生通过了英语和数学国家统考。教室里拥挤不堪他们寄居的学校一直抵制KIPP的存在;漫长的学校时间使每个人都很紧张(根据那份宣言,上课时间从早上7:30到下午5:00,每隔一周的周六还要上课)可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那年秋天的某个时刻,那台老爷车开始突突地冒烟,发动了。

          令每个人——不只是芬博格和莱文——感到惊讶的是,KIPP的学生没有辜负他们的口号:他们和蔼可亲,而且努力学习。极其努力。第一学年期末,90%的学生通过了国家统考。

        受到激励之后,芬博格和莱文再接再厉。头几年他们的学校颇像流浪汉——芬博格留在休斯顿,而莱文搬去了布朗士——与寄居学校争教室,在拖车里上课,骗取弃置不用的房间。每年,他们都会窃取更多的好点子,弃用那些无效的想法。

        KIPP学生的考试成绩逐年攀升。直到199年,休斯顿和布朗士KIPP的学生的考试标准得分高过了各自所在学区的任何公立学校。这辆老爷车不仅在加速还领先了一大圈呢。故事在坊间传开了。KIPP在《60分钟》的报道播出后,收到了GAP服装品牌创始人唐纳德·费雪( Donald fisher)和多丽丝·费雪( Doris fisher)捐赠的1500万美元。教师人数从数十名,后来增加到数百名(其中多数是“为美国而教”项目成员,该项目后来办得非常成功,每年安置2900名新教师,吸引了2008届乔治镇、耶鲁和哈佛10%的毕业生去申请)。到2008年为止,从洛杉矶到纽约共有66所KIPP学校,招收学生16万名。目前,许多KIPP学校培养的学生都是所在城市中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80%的KIPP学生考上了大学,继续他们的学业。芬博格和莱文仍然在休斯顿和布朗士的学校中教五年级,另外还负责监督他们所在地区的其他KIPP学校,他们还是KIPP国家董事会的董事。杰森奈普斯( Jason snipes)是哈佛大学的大都市学校协会成员,他用安德鲁·琼斯式的语言总结了他们的成功:“KIPP真的把球打出了界外”。

        人们可以把KIPP看成是一个特别的故事,心地善良的阿甘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如果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全部意义,那么对它的研究到此也就够了。然而,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解读,一个纯粹的激情开关的例子:如果没有世界锦标赛上的本垒王或者其他传奇事迹的激励,如何从零开始创造人才温床?打开这台非凡的老爷车的引擎盖以了解推进它的动力,会让我们受益良多。